沈瑤看向大娘空空如也的籃子:“可以啊。”
大娘立刻道:“那過兩日,過兩日我再提了雞蛋來同你換一根,也讓家裡孩子嘗嘗鮮。”
大娘一走,沈瑤緊了緊娘給做的錢兜抽繩,颠了颠重量,揣入懷裡,心滿意足的往豆腐攤去。
“表……”黃冬生還沒喊出口,就被楊文英一個肘擊,痛的他揉着胸口直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要買豆腐麼?”楊文英裝作不認識來人。
沈瑤看着她極其不自然的表演痕迹,笑道:“麻煩你們幫我看下攤子,我去一趟藥堂。”
順便再買點午食。
楊文英左右環顧一圈,見并沒有人朝他們看過來,于是點了點頭,去守着沈瑤的攤子去了。
沈瑤攜帶着最後一根腐竹出了東市,在入口的包子鋪看見身穿官衣的差役,于是朝鋪子裡走了過去。
因竈上摞着七個籠屜,本就狹小的包子鋪,就隻能放下一張食桌。
其實明眼人一瞧就不難看出,這是人家包子鋪特意給這些當值的差役提供落腳的地。
“掌櫃,包子咋賣?”
雲霧缭繞的籠屜後頭露出一白白胖胖的婦人,隻瞧她臉色挂着倆酒窩沖着沈瑤道:“饅頭一文兩個,素餡包子一文一個,肉餡兩文一個。”
“掌櫃,素餡包子是啥餡做的?”
“角豆餡的,肉包子可是純肉的,要來倆不?”
沈瑤從錢兜裡數出三文錢遞過去:“掌櫃,先給我來六個饅頭呗。”
“行。”隻見白胖女掌櫃抱起兩籠屜,在下層的籠屜裡撿出六個饅頭,拿油紙一包遞給了沈瑤。
沈瑤拎着油紙包,見兩夫妻又坐在竈後頭包包子,于是朝桌子旁移動。
劉闖剛要端起桌上的熱水,就瞧見一根長長的“棍子”放到了自個眼前。
這叫什麼來着,他依稀記得登記在冊過。
“劉公差,我是下河村賣腐竹和如意菜的沈瑤,頭一次入城,想同您打聽下最近的藥堂在哪裡?”
劉闖看了一眼沈瑤的穿着打扮,以及她蠟黃的臉,擡起手中的筷子指了指外頭:“出了這條街,十字路口右拐,有條雨花巷,巷子右手邊第三戶住着一位姓曾的大夫,你且去尋吧。”
沈瑤心裡一喜,就曉得她沒找錯人,後悔隻帶了一根腐竹,應将剩下的黃豆芽都提來給這位心善的公差。
“這是我自家做的腐竹,劉公差您嘗嘗,隻需用溫水泡發,切成小段,撒上鹽蔥花和少許茱萸粉,拿熱油一潑就能當下酒菜。”
“多少錢?”劉闖剛放下筷子往懷裡摸錢袋子,就見那鄉下丫頭撒着腳丫子,一口氣跑出了包子鋪,不見蹤影。
劉闖吃完午食物,撂下四文錢,拿了腐竹便繼續回去當差去了。
包子鋪裡的夫婦兩人全當啥也沒聽見沒看見。
沈瑤見身後沒人攆她,這才歇口氣,走到十字路口,按照劉公差的指引,找到了在雨花巷住的曾大夫。
許是劉公差經常介紹人來,開門的小兒一聽她告知來意,連門都沒掩上,轉身沖屋走,邊走邊喊爹。
曾大夫是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唇上雖蓄着些許胡須,但面相看着卻還是挺嫩,屬于世人眼裡醫術不怎麼高的那一類大夫。
沈瑤沒有看到屋内有婦人出來,遂隻站在門口同這位曾大夫說了家中爹娘的病情。
曾大夫擰着眉,單手摟着小兒道:“你父親行走不便,我本應上門行醫問診,隻是我家中小兒無人照拂,這一來一回恐怕……”
不等沈瑤開口,隻聽他又道,“要不我将你介紹給保春堂的黎大夫,他的醫術比……”
沈瑤忙打斷他的話,朝他拱手告罪:“請問若是請大夫上門,這診金我該給多少?”
曾大夫望着沈瑤一身粗布麻衣,發枯面黃,不自覺歎了一口氣:“罷了,還是我随你去,你可介意我将小兒帶上?”
沈瑤眉眼裡露出喜色,再次朝父子二人拱手緻謝:“自是不介意的,曾大夫醫者仁心,沈瑤沒齒難忘。”
曾大夫和沈瑤約定好,明日上午就去下河村尋她,沈瑤先付了一半的診金,五文錢,剩下的等他明日來了之後再付。
沈瑤離開雨花巷後,默默盤算着自個兜裡還剩多少,去掉三人進城費,啟動成本是十四文,九根腐竹賺了十八文,豆芽每次自個都多裝了許多,雖賣了十五文,但筐裡就隻剩一斤多的豆芽菜了。
再去掉五文定金,三文錢的包子,她最後兜裡所剩資産三十九文。
不過這錢還得去掉表哥表姐的六文工錢,還有文英和冬生?
不能算,掐指一算就曉得她這錢掙得真是不易。
對了,她得趕緊回去看看,兩人豆腐賣得咋樣啦!
沈瑤加快加腳步奔回東市,在進去時卻被當值的劉闖給攔下。
沈瑤問号臉?
不是說小販進出隻要報上姓名就不會收二道費用了嗎,怎的還攔她?
劉闖早已打聽過腐竹的價格,摸出兩文錢遞給沈瑤:“我買的。”
哦豁,原來是給她送錢呀。
真是為民的好公差,鐵面無私,不拿百姓分毫。
“多謝劉公差!”沈瑤雙手接下銅錢,朝豆腐攤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