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沈家的晚食剛開始。
今夜,沈青山在姐夫的幫扶下坐到了桌邊,終于能同家人圍坐在一塊吃飯啦。
一大盆的野蔥拌豆腐,水煮角豆絲,配上薄粥饅頭,大夥兒齊齊看向沈瑤和沈青山。
“爹,您和娘嘗這碗。”沈瑤将碗裡的豆腐送到爹娘跟前,指着大盆裡的豆腐道,“這裡頭我撒了一點點的茱萸粉,可能會有些辛辣。”
沈青山明白女兒是為了他們好,于是動了筷子示意大夥兒别拘束,望着手裡的饅頭小心翼翼的咬下一口,吃得很是珍惜。
黃杏咬一口饅頭喝一口糙米粥,吃得眼發紅,鼻發酸,她不求大富大貴,隻想日後都能讓女兒過這樣的好日子。
孩子們比長輩們先吃完饅頭,看着碗裡又多出來的半個,紛紛将饅頭還給爹娘。
“說好一人一個,大家必須都得吃完,表弟可是立下軍令狀,說以後賺了錢請咱吃肉包子。”沈瑤捧着飯碗站在爹娘身側沖着黃冬生擠眉弄眼。
黃冬生捧着飯碗,立刻響應表姐,拿着筷子指天發誓:“表姐說得沒錯,掙了錢,我請大夥兒吃肉包子。”
大人們曉得孩子們的孝心,笑着将饅頭吃下。
另外單剩下來的一個饅頭被沈瑤拿到廚房鎖在櫥櫃裡。
送走親眷,沈瑤坐在油燈旁,借着微弱的光正教楊文英如何吃刺嫩芽。
這刺嫩芽是田寶珠為感謝楊文英答應教她識字學算學,特意給她摘的一把,但楊文英沒吃過這個。
掰掉刺嫩芽上尖尖的刺針,細一點刺嫩芽連外皮都不必剝直接放嘴裡嚼,粗一些的就可以剝皮,刺嫩芽吃起來口感十分清甜。
黃杏将洗幹淨的桑葚裝了一碗放在倆孩子面前,借着油燈在給楊繼宗縫制皮毛手套。
一張兔子皮毛根本不夠做兩個大人的護手,黃杏便在女兒的建議下,隻半掌用兔皮,五指則是用粗布,這樣便可湊合着縫出一雙來。
“爹,娘,你們嘗嘗,脆嫩脆嫩的。”沈瑤将剝好的刺嫩芽往爹娘手邊送。
沈青山接過,先喂給妻子,自個才嘗,邊嘗邊看着女兒吃得兩眼冒光,于是開口道,“咱家地裡的田埂上還有白茅草,阿瑤明日在家可以去些挖白茅根當零嘴吃。”
沈瑤瞧楊文英一臉好奇樣,抓了一把新鮮桑葚喂到嘴裡點了點頭。
黃杏咬斷手裡的麻線,将兔皮翻個面,“萬河鄉那些老人,這幾日托你表哥表姐送了許多的桑葚來。”
沈瑤隻豎起耳朵聽,此時的她正和楊文英龇牙,讓她看自個染紅的舌苔,還不曉得親娘接下來要說的話。
黃杏瞧着自個女兒露出一副孩子樣,歎了口氣:“咱家吃不完,娘就做主往外送了些,剩下的都做成桑葚幹,到時你中秋帶去給子安嘗嘗。”
“娘,我吃醋了啊,咱家裡怎麼有點啥您都惦記着讓我給他帶去,合着他是您親兒,我是專門給您跑腿的小妹呗?”
都快給她幹成外賣配送人員了。
哎喲——
“你這孩子說得啥話,女婿可不就是咱家半拉兒。”黃杏被女兒的話逗的不留神被針眼戳了一下,作勢要捶她。
這孩子怎麼越來越皮了,當着人家親妹妹的面就瞎蛐蛐。
沈瑤迅速站起身躲過親娘的巴掌,雙手叉腰沖着楊文英道:“這剩下的你吃完了收拾收拾,我先回屋睡了。”
也不管屋裡黃杏怎麼替她和楊文英圓場,反正她是不管這些,她和楊繼宗是假夫妻,家裡也就娘把這門親事當真了。
沒瞧着她爹對楊文英一直淡淡的,定然也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不過權宜之計而已!
與此同時,黃梅和田中正帶着孩子們回到家後,剛坐下歇會,就瞧着兒女将今日得的三文錢送到他們面前。
家裡的錢财向來是由媳婦管着,田中正借口去廚房燒水,離開了主屋,并不插手此事。
黃梅看着那六枚銅錢,眼眶一紅,心裡卻是熨帖極了,孩子們都沒有白養。
“你們表妹是個實心腸的,往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咱家與她都得擰成一股繩,曉得不?”
“娘,我們曉得。”田寶珠和田寶來齊聲應下。
黃梅看着桌上的銅闆,隻抽了兩文錢出來,剩下的讓孩子們自個收着:“你們也大了,掙的錢自個攢下,這兩文就當是交家用,娘先替你們收着,等日後若有了合适的……”
“娘,您瞎說啥呢。”田寶珠臉皮薄,被表妹戲弄一番也就罷了,怎麼連娘也嘀咕上她了。
黃梅看着女兒拿上兩枚錢紅着臉回了屋裡,也就沒再多言,再瞧瞧還沒反應過來的兒子,火氣蹭蹭往腦門湧,“寶來啊,以後和你妹子好好學識字。”
不學到時賺錢都趕不上趟啊!
其實黃梅想說兒子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但畢竟還是親兒,不能那麼埋汰,該給孩子埋汰的不自信了。
田寶來沒聽出老娘話外音,依舊憨憨的将兩枚銅錢推過去:“娘,我曉得的,這錢您幫我收起來,我怕給弄丢了。”
黃梅看了一眼兒子,毫不猶豫的替他收了,等将來兒子有了媳婦,再交給他媳婦保管。
曾大夫帶小兒上門的時候,沈瑤已經扛着鋤頭拎着木桶從地裡鋤完草、澆完水回來了。
這會兒正在捯饬院裡的菜地,将在沙河鄉裡換來的韭菜種子撒在地壟裡。
“爹、娘,曾大夫來了。”沈瑤拉開籬笆門,迎曾大夫父子二人入院。
小兒看着眼前的土屋,眼裡止不住的好奇,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破的房子勒。
“小寶,不許沒規矩,爹在家裡怎麼教你的,快喚人。”曾大夫左肩挎着藥箱子,右手牽着小兒。
被喚作小寶的孩童立刻沖着大人們行禮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