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仕強積攢着滿肚子的怒火回了鋪子,還沒開口質問,就瞧見新婦正在給兩位舅兄包紮手上的傷,由此看來真如沈瑤所言。
沒想到他的新婦為了家中生意竟如此膽大妄為。
“相公,你回來了,任掌櫃找你可是要與咱家做買賣?”
曾仕強看着妻子殷殷期盼的眼神,心裡憋着口氣,這個沈瑤不過一介貧農,是哪裡來的底氣什麼和自家三代祖傳豆腐生意抗衡?
如意菜?腐竹?
既然都是用黃豆所做,他為何就不能做出來賣?
“娘子,往後莫要再如今日這般沖動行事,若那沈瑤真鬧到官府,我就是典了這鋪子恐也撈不回兩位兄長。”
曾仕強此言一出,兄妹三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相公,我、我這還不是為了咱家的買賣。”
曾仕強翻開錢匣子取出百文交到新婦手上,“你隻管在此顧好攤子,生意場的事情何須你一婦人插手,莫非連你也覺得我不如那貧農?”
“自、自然不是。”
一百文堵住兄妹三人的嘴。
曾仕強找來鋪子裡的夥計,一番詢問才得知他們常去收黃豆的村子裡,竟有人拿豆腐換黃豆。
時日長了,常去的幾家農戶當中自然沒多少豆子,他收上來的豆子自然數量少品相差。
曾仕強咬着後槽牙,一拳捶在桌上,原以為這沈瑤不過是小打小鬧,沒想到真和自己杠上了。
他就不信花錢收黃豆還會有人不賣的,等他做出如意菜和腐竹,定要沈瑤曉得不是什麼人都能在青峰鎮擺攤立足。
今日發生的事情,沈瑤隻告訴了黃冬生一人,并告誡他不許告訴家裡人,也叮囑他這些日子注意個人安危。
黃冬生得知表姐被人欺負,哪咽的下這口氣,想着定要尋個機會為表姐出了這口惡氣。
“表姐,這幾日咱們一塊回家。”黃冬生怕那曾仕強再報複表姐,生意也不做了,收了攤子就要和表姐一塊兒回去。
沈瑤摁住他的手:“不用,我這幾日就坐牛車回村,就是有些不放心你。”
黃冬生拍拍自個臂膀上的小肉包,瞪圓了眼睛:“我才不怕他們,若真敢來,我打不過就跑,然後就同劉公差揭發他們的惡行。”
沈瑤聽他此言,這才放心離開,離開前又同劉公差為向他母親打聽的事情道了聲謝。
回到家中後,沈瑤蹲在院子裡吃完家人給她留的午食,在木盆裡涮洗完碗筷,就挑着空桶往地裡去。
隔得老遠,她就看到自個開辟的那片荒地裡黃豆幼苗長勢喜人。
此時正值黃豆幼苗期,幼苗期也是黃豆長根期,這段時間需要大量的水分和養分。
沈瑤先将地裡的雜草拿鋤頭鋤過,這才去堰河邊挑水澆灌,至于養分,麥田裡堆的蠶糞遠遠不夠,還得回去抽個時間把屋後土廁的糞缸掏了來漚肥。
沈瑤把這事和爹娘一說,黃杏就歎氣:“要是咱家往後能養頭豬,阿瑤就不愁糞肥了。”
沈青山則是在旁開口:“阿瑤,那活太過髒臭,等爹好了爹來弄,黃豆好活,其實也用不着施肥,倒不如留着冬日裡施到麥田裡。”
經沈青山這麼一說,黃杏也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丈夫說的沒錯,黃豆哪有麥子精貴,更何況掏糞缸一事,家中向來是沈青山幹的。
女兒身子骨弱,别一頭栽到糞缸裡,那才不得了。
往年就有老人夜裡摸黑如廁時,掉到糞缸裡淹死的。
爹娘相勸,沈瑤隻得就此作罷。
下晌田寶珠便尋了過來,她們三人就搬了闆凳在院子裡開始摸索着如何缫絲。
蠶繭不能久存,萬一裡頭的蛾子破繭而出,那這繭子便不能用了,也就缫不出來完整的絲線。
所以,今日沈瑤就不打算再裝了。
楊文英和沈瑤坐在小院裡選繭,剃掉發黴的,小的,顔色不同的,再剝掉表面松軟的繭衣,就能得到光滑完整的繭子,将這些剝好的光繭置放在簸箕裡。
兩人各端着一簸箕光繭進了廚房,田寶珠揭開鍋上蓋簾,“阿瑤,按你說的水開鼓泡了,你們就直接往裡倒吧。”
一鍋繭子入了沸騰的水中,繭腔吸了水,有的上浮,有的下沉,沈瑤抽出筷子在鍋裡攪動,不一會兒便尋到了絲緒。
喜得楊文英和田寶珠也躍躍欲試。
索得絲緒的繭子稱為正緒繭,沈瑤将這些正緒繭撈出放進倒了熱水的木盆裡,水溫不必過熱,達到人體溫度即可,這樣能更好的溶解繭絲間的膠着力,缫出來的絲線不容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