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在旁聽着大人們說話,言語中也能明白佃農的無奈,因為認知有限,根本無法掙脫綁在他們身上的枷鎖。
沈瑤起身給大夥兒續上熱乎乎的豆漿,“叔嬸冬日家中若無重活,可讓孩子們吃過夜食,來我家識字學算學,興許将來有一日用得上。”
坐在屋裡的鄉鄰們滿臉驚訝,有得甚至直接站起身拉住沈瑤的手。
“阿瑤這可是真的,叔沒本事,暫時拿不出束脩,也能讓毛蛋來?”
“自然是真的,隻要村裡孩子們願意學。”沈瑤回道。
“我家花妞如今都能寫自個名字,阿瑤和文英心善不收銀錢,但咱們大人可不能厚臉皮,幹柴燈芯不得送些?”花妞娘在一旁提醒衆人。
石頭的爹也跟着開口,“還得讓孩子們自個帶沙盤,闆凳,沈家如今做着買賣,咱得囑咐自家孩子不許裹亂。”
這話說得讓在座的衆人面面相觑,也讓某些人打消了那見不得光的心思。
“是,是這個理。”
一群人又在屋裡坐了會就同沈青山告辭。
沈瑤起身收了碗回到廚房。
楊文英翻動着簸箕裡的腐竹,見她進來,開口詢問道:“你日後真打算将這腐竹如意菜的買賣交給冬生表弟一人去做?”
沈瑤颔首,這些日子下雨她們無法在東市做買賣,但入城給酒樓送貨也能打聽到些消息。
曾家豆腐攤的如意菜因賣得便宜,已然招攬住更多的客人。
以往她怕旁人猜測這如意菜和腐竹是用黃豆所做,這才和表弟分開擺賣,如今曾仕強這般攪亂市場,她也就沒必要再藏着掖着。
倒不如都讓表弟擔去賣,她也能空出時間在家中缫絲,做其他事情。
“你想清楚就行。”楊文英用腳輕輕踢開跟在身邊的小雞崽,“我的被褥都搬到你屋裡了,明日若是來得人多,闆凳可不夠用的。”
辦學堂的事情,沈瑤已經和家中衆人探讨過,若村裡的孩子們能識字學算學,将來他們缫絲買賣做大,少不得需要招攬更多的人。
與其對外招不熟識的,倒不如幫扶同村的鄉鄰。
而且這件事情,沈瑤也讓爹娘提前和花妞、石頭家的父母透露出丁點消息,不然今日也不會配合的如此默契。
“放心,石頭爹都和大夥兒交代了,他們自帶闆凳和沙盤。”
“成,那說好,我教識字,你教他們算學,這回可容不得你再躲懶了。”
沈瑤連道三個是,楊文英這才放過她。
黃冬生得知以後就他一人擔起家中買賣,非但沒有害怕,還同大夥兒保證,絕對能做好這買賣。
隻不過日日拉出去的如意菜都賣不完,但這事反倒讓他越挫越勇。
這不,曾家鋪子的報應就來了。
天剛晴沒幾日,城裡就有不少百姓腹瀉,一開始以為是着了涼,可後來這些百姓們去藥堂裡走一圈才驚覺是吃了腐食導緻。
究其根本,這問題的源頭就被查了出來。
當天許多上吐下瀉的百姓都鬧到了曾家鋪子前,有的甚至報了官,府衙也派了差役前來,封了曾家鋪子,拿了曾仕強。
曾仕強避重就輕,隻在公堂上道出自個是一時不察,誤将壞的如意菜賣出,又交代出合作的幾家酒樓,最後還不忘攀咬沈瑤姐弟二人。
劉闖奉命去東市找到黃冬生時,将此事一告知,黃冬生吓得腿發軟,嘴裡咒罵不斷,但還是挑着自家擔子前往。
“劉公差,此事與我姐弟無關,早在此前,我就提醒過曾家婦人賣的如意菜有問題,那婦人還夥同旁邊鋪子掌櫃叱罵于我。”
劉闖認識黃冬生也不是一兩日,自信他所言,提醒他道:“一會兒到了公堂,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訴大人,若能證明你家如意菜和曾家所賣不同,也可還你們清白。”
黃冬生聞言,眼一亮,心裡也有了幾分計較:“劉公差,我可以證明,我家的如意菜都在簍子裡裝着。”
待二人到了公堂,黃冬生放下擔子,朝上首大人磕頭禀明身份,一邊掏出自家如意菜,一邊磕磕巴巴的道出兩家不同來。
任掌櫃跪在一旁聽得直冒冷汗,為了保護酒樓名聲,也站出來為黃冬生出言證明。
曾仕強聽出任掌櫃要舍棄自己,雙眸充血,将兩人簽下的契書一繳,任掌櫃就是想逃脫也沒了借口。
此事已明确,百姓所食乃是曾家鋪子所售的如意菜,和黃冬生賣得沒有關系,因此放了黃冬生離開。
黃冬生挑着擔子站在人群中,聽到大人判曾家賠付百姓銀錢,打二十大闆以儆效尤,喜得跟着衆人拍手稱快。
至于三家合作的酒樓,各罰銀二十兩充公,由官府出面購置藥材,為百姓治病。
幾位掌櫃沒挨闆子,雖罰了銀錢,已然感激涕零,夾着尾巴匆匆出了縣衙。
他們一介商戶哪敢和官府叫嚣,自然官府說什麼便是什麼。
“大侄子,大侄子等等我!”任掌櫃一出縣衙,就在人群裡喊着黃冬生。
餘下兩位掌櫃見任掌櫃如此,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也紛紛上前将黃冬生堵在原地。
“任、任掌櫃,你們這是要幹啥?”黃冬生挑着擔子,面露不解。
任掌櫃拉住黃冬生的胳膊,十分熱情:“大侄子,今日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合該去我酒樓坐坐。”
“去我家酒樓,我家酒樓有上好的茶點。”春香樓童掌櫃和滿江樓的李掌櫃一人扯着扁擔一頭。
一時間,黃冬生便成了三人争奪的香饽饽。
曾仕強挨了闆子被夥計背出來時,就看見黃冬生沖自個高昂着下巴,和任掌櫃離開的背影。
這可把曾仕強氣得,當場就吐出一口淤血,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