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死了?”
“看着像是斷了氣……”
“剛放下時就沒氣了。”
“孫女醫來了,快讓她看看!”
緊接着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了過來。
燕惜妤意識恢複的時候,耳邊充斥着的就是這些雜亂的聲音。
怎麼回事?好像有人在我的身邊!
燕惜妤猛地睜開眼睛,整個人瞬間原地彈了起來!
但她沒能彈起來,她的身體甚至無法移動,隻有四肢像是抽搐似地抖了好幾下。
“啊?!又活了?!”
“鬼上身?!!”
連連的驚叫聲之中,還夾帶着一陣衣服被撕裂的聲音。
燕惜妤掙紮着側過頭來,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一個女人被撕裂了腹部的衣裳,正巧露出了肚臍以下的部位。
被撕了衣裳的孫珍娘一瞬間變了臉色,她顧不得其他,雙手快速地攏緊了被撕裂的衣裳。
她的臉色慘白,其他人的臉色比她好不了多少。
剛才被吓得因為控制不住了手腳的力道,從而撕裂了她衣裳的崔太監這時還縮在她的身後。
“孫女醫,你看她這是……”年紀大的崔太監是幾人之中被吓得最驚慌的,他雙手還緊緊抓着孫珍娘的手臂。
孫珍娘看了他一眼,又掃了一下屋裡的其他人,個個都被吓得驚魂未定,這時擠成一團縮在角落裡,連大氣都不敢喘。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她身上,所有人都盯着躺在床上的人。
孫珍娘抽了抽手肘,避開了崔太監的手:“崔掌事,你這樣抓着我,我又怎麼能去看卉童。”
“欸,”崔掌事這才縮回手,還把孫珍娘往床邊推了推,“那你快過去看看卉童。”
孫珍娘走到床邊,低頭看着床上側頭還睜大着眼睛的人,看了好一會兒,這才一手攏緊着腹部的衣裳,一手去探對方的手腕。
她皺着眉診脈,松開後,又去探對方另一隻手腕,緊接着伸手去探鼻息。
床上躺着的人,癱着手腳,胸膛不見起伏,已然氣絕,眼睛卻還睜着,這是死不瞑目。
孫珍娘收回手,淡然對崔掌事說:“卉童是掌事買來的人,也就不用禀明大人了。”
教坊司裡大多都是充遣為奴的罪臣女眷,是屬于宮廷的樂戶,人若死了需要禀報上去。
“哎!”崔掌事知道人死了,倒是不害怕了,卻像是悔不當初地一拍大腿嚎道,“個蠢貨死……”
他這突兀而刺耳的一聲嚷,又把燕惜妤吵醒了。
上一息還躺在床上的人,這一息忽地就撲了過來,瞪着眼睛披着亂發,就像是被厲鬼上了身般!
崔掌事那聲罵還卡在嗓子裡,人已和其他人一起連滾帶爬逃出了門去。
孫珍娘也跟着跑,她跑的時候始終沒有松開攏緊着衣裳的手。
幾人跑到院中的魚池邊,見了頭頂上的日頭,這才敢停下腳步。
年紀最小的春苗膽子最大,她回頭走了幾步,然後一捂嘴:“卉童姐姐又倒下了!”
其他人聽了,站定沒動,卻又忍不住伸長脖子去看屋裡的情況。
“這回該是真死了吧?”
“該是死透了!哪能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
“難不成真是鬼上身?!!”
她們不怕死人,在這教坊司裡,有哪天不死人的。可是像這樣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人,她們卻是頭次見到。
崔掌事心驚肉跳地又去推孫珍娘:“孫珍娘,你是菩薩座下的女僧,你快去看看!”
身穿僧袍頭戴僧帽的孫珍娘看了他一眼,擡腳走了回去,她的小徒雙手抱着藥匣跟在身後。
屋裡的桌邊趴着一個人,旁邊還倒了一張圓墩凳。
小徒站在門邊不敢再往裡走了。
她自小被爹娘丢在庵堂外,庵堂的女僧将她養大,後來跟着師父學了醫術。看着師父醫治了很多人,卻從來沒見過這種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人。
她怕啊!!
孫珍娘自己走了進來,地上的人還趴着,側臉貼着地面,瞪大着眼睛。
孫珍娘屈膝彎腰診脈,又探了鼻息,這次還右手食指中指并攏,探向了對方頸間的人迎脈。
随後,她緩緩收手站了起來。
地上的人睜着眼,有幾縷散亂的頭發就在唇上,可這人已經死了,離鼻尖不到半個指節的頭發紋絲不動。
終究是死不瞑目。
孫珍娘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剛想轉身,耳邊忽然聽見了一道怪異的喘氣聲。她僵硬着身體緩緩低下頭,之前還死不瞑目的人,這會閉着眼睛,竟是又活了!
孫珍娘盯着對方那幾縷被氣息吹動的頭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小徒也慌忙跟着跑,邊跑邊回頭看了看。這人還倒地上,若平日該是先将人扶起來的……可今兒實在是不敢扶,她怕啊!
小徒假裝沒看見掉頭就跑。
其他人還站在小院子裡,見她們出來,連忙都圍了過來。
崔掌事還急聲問:“孫女醫,卉童是不是真死了?”要是真死了,他這麼多年的心血不就白費了?!不行,不能就這麼眼看着到手的銀錢都飛了,他得再想個法子才行。
“她還活着,”孫珍娘擰着眉說,“我未曾見過如此怪異的病症,待我回去翻閱我師父留下的醫冊,看看能不能找到類似的病狀。”
她這話一出口,原本放下心的人頓時又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