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鴦和鐵匠認識?
燕惜妤看了一眼街對面的倆人,擡腳慢慢往回走。
回教坊司的路上,看見每家每戶的大門口都挂着艾草和菖蒲。
應該是剛過了端午,那現在就是五月上旬。
五月仲夏,不像春季雨水那麼頻繁,不會連下十天半月的雨。不過天氣會越來越熱,這個時候不适合出遠門。秋季才是最适合的,但她必須在她脖子上的勒痕消失前離開教坊司。
一路走回教坊司,剛進小院,就看見了芳娘,芳娘顯然在等她。
“卉童?你出去了?你不怕倒在半道上嗎?”芳娘有點着急地說,“孫女醫來了,在你屋裡等你呢,你下次别出去了。”
可是不出去我連往哪逃出教坊司的大門都不知道。
“沒事,我要倒半道上……也是斷了氣的死人,死人沒誰會碰,”燕惜妤忍着嗓子疼對芳娘說,“活人暈倒……在路上才有……危險。”
芳娘愣了一下,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也是,人都斷氣了,危不危險的也就無所謂了。”
燕惜妤對她笑笑,走回她住的屋。
孫珍娘在屋裡坐着,她的小徒站在門外,見人回來了,有點慌亂地小跑着進了屋。
燕惜妤看了小徒一眼,走到孫珍娘對面坐下:“孫女醫在等我?”
孫珍娘面無表情地坐着,從桌子上放着的藥匣裡拿出了一個小瓷瓶,然後倒出了一顆拇指般大小的藥丸。
她将藥丸遞了過來:“吃了。”
燕惜妤伸手接了過來。
她看看手裡的藥丸,又去看孫珍娘,還掃了眼站在孫珍娘身後的小徒。
小徒正瞪大着眼睛偷瞟着她,見她看過來,立即慌張地低下了頭,眼裡的心怯藏都藏不住。
“這是……什麼藥?”燕惜妤慢吞吞地開口。
孫珍娘說:“崔掌事叫我給你治病。”
燕惜妤看了會手裡的藥丸,伸長手遞回給孫珍娘:“孫女醫,能請你……和崔掌事說我這病……過段時間……會自己好的,可以嗎?”
孫珍娘冷漠地說:“除非你死,否則你沒有選擇。”
燕惜妤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笑,說:“孫珍娘,你欠卉童一條命。”
孫珍娘冷眼看過來,燕惜妤卻仍是笑着,一擡手,就把藥丸放進了嘴裡。
藥丸吃在嘴裡,除了苦,就沒有别的味道了。
燕惜妤面不改色地嚼着藥丸,孫珍娘冷眼看着她,站在孫珍娘身後的小徒眼神卻是又驚又懼。
孫珍娘帶着小徒走了,燕惜妤嘴裡的藥丸也嚼沒了。
說是藥,卻辣嗓子,嗓子又辣又痛,燕惜妤連灌了兩杯水,仍然還是滿嘴的苦。
芳娘在門外看見,走過來問:“卉童,孫女醫給你拿來了藥?”
“嗯,”燕惜妤點頭,“吃了。”
芳娘又問:“吃了藥好點了沒有?”
燕惜妤擡手摸摸脖子,又摸摸肚子:“沒感覺。”
芳娘安慰道:“那可能還要再等等才能起藥效。”
“嗯,”燕惜妤又點點頭。
等呗,反正她也想知道那顆藥丸到底會起到怎麼樣的藥效。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燕惜妤坐在黑暗的屋裡,看着外面院裡的池子。
今天一整天她都沒出現斷氣的情況,難道是因為她已經完全和這具身體融合在了一起?還是說孫珍娘那顆藥丸起了作用?
燕惜妤暫時找不出原因。
夜越來越深,燕惜妤走到門口準備關門睡覺。
小院裡的其它屋都黑乎乎靜悄悄的,大家都睡了。
燕惜妤的手剛搭在門闆上,忽然聽見了“咚”的一聲響,像是凳子倒在地上的聲音。
燕惜妤關門的手一頓,看向了她右手邊的那間屋子。
在那裡住着的是念鴦,對面屋則住着春苗和婧珠倆人。
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難道是起夜時不小心撞倒了凳子?
但恭桶在床尾的屏風後,凳子在屋子靠近房門的位置,要撞也該是撞到屏風才對。
人在什麼情況才會撞倒那麼重的一張圓墩凳?
燕惜妤不放心地走到念鴦住的屋前拍了拍門:“念鴦?”
沒人應。
燕惜妤又用力推了推門,沒推開,門在裡面被闩着。
好在旁邊的窗戶是糊的油紙,燕惜妤用手指捅了兩個窗紙洞,半眯着眼睛彎腰往屋裡頭瞧。
屋裡頭雖然黑漆漆的,透過月光仍能模糊地看見有個人正吊在房梁上!
燕惜妤心頭一震!
“念鴦!”她用力往外掰窗棂,但同樣被從裡面鎖住了。
沒辦法了。
燕惜妤隻能大跨步走回房門前,她将手虛放在門闆上,然後輕輕向下一壓,寂靜的夜晚忽然響起了清晰的木闆斷裂的“咔嚓”聲。
不過門還是推不開,她還沒能和身體融為一體,暫時無法正常使用她原有的力量。
還需要再來一下,燕惜妤又擡起了手,結果這次手才剛擡起,一陣巨痛猛不丁地從腹部竄上了心口!
孫珍娘給的藥丸偏偏在這個時候發作了!
這還不算,伴随着胸腹巨痛的同時,腦袋“嗡”的一聲像炸開了似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吉荷!”燕惜妤張嘴吼了一聲,緊接着喉間忽然一陣癢,“噗”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随後整個人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