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貼身穿的小衣和寝衣,還有最厚的那兩套短襖和一件薄鬥篷,其餘的,包括各種首飾都拿去換錢。
不過這些東西沒辦法一次全拿出去,隻能分次少量地一點點帶出教坊司。
轉眼過了五日,燕惜妤蒙着面紗,頭戴過腰的帷帽,然後将抱着裝有全部首飾的小包裹的雙手縮在胸前,一路溜達着出了教坊司的大門。
一路上沒有停留,第一時間先去了當鋪。
“客人是想當些什麼物件?”在櫃台前招呼人的是位年輕的夥計。
“我當些首飾,都是皇城的銀樓給送來的,”燕惜妤說,“你看看能當多少銀子。”
和吉荷她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春苗總喜歡聊首飾和衣裳,曾說過教坊司發給女樂們的首飾和衣裳都是宮裡統一置給的,畢竟教坊司裡的女樂和舞伎負責朝廷對外的各種歌舞宴樂,也算是所謂“門面”了。
隻不過各掌事太監總會悄悄留下些首飾,衣裳也不會全給發下來,平日看誰聽話就多給一件。
“請取出來讓小的先看看,”那夥計說。
燕惜妤把抱了一路的小包裹放在櫃面上,然後解開了包裹。
當鋪夥計仔細看過每一件首飾,确認了都有皇城銀樓的标記,這才讓燕惜妤先等等,然後他走進内堂把當鋪老掌櫃叫了出來。
“勞客人等了這許久,望客人見諒,”老掌櫃一見來就是先道歉。
“請掌櫃的幫忙看看,我這些能當多少錢?”燕惜妤問他。
“煩請客人再等等,容我先驗證銀樓标記的真僞,”老掌櫃說。
“好,”燕惜妤也不怕他騙人,因為她手上的首飾都是真的。
老掌櫃驗過首飾的真僞之後,臉上立即就露出了真摯的笑容:“不知客人是想如何個當法?”
“那種當法錢最多?”燕惜妤問。
等燕惜妤再從當鋪出來的時候,小包裹裡的首飾已經變成了一小包碎銀子。
原本老掌櫃是要給成錠的銀子,但燕惜妤沒要,讓老掌櫃換成了碎銀子,她出遠門會有段時間一直在路上,拿着散錢是最好的。
剛走出當鋪幾步,遠遠地就聽見了快速奔跑的馬蹄聲,還有人的吆喝聲。
路人連忙避向兩旁,燕惜妤也跟着他們縮在牆邊。
很快就有三匹馬從街道上跑了過去。
馬匹一遠離,路人立即就嘀咕了起來。
燕惜妤悄悄地湊了過去。
“這兩日總是看見衙差往城門口趕去,難道是有敵寇來偷襲?!”
“不是敵寇,是城門外的災民越來越多。”
“哪裡來的災民?”
“舁州還有曲州,這兩地都有。”
“舁州水災是有聽說,就在咱倉州隔壁,可曲州又是鬧什麼災?”
“先是旱災,緊接着就是蝗災,别說谷子,連草根都被啃光了!”
“哎!可曲州不是在淮揚隔壁嗎?怎的也跑來了咱倉州?這山長水遠的。”
“他們該是想去封州,但封州的官老爺把他們都攆走了。”
“封州可是皇城,天子腳下,怪不得留不得他們,估計是怕有敵寇混在災民之中,怕出亂子。”
“啊?災民裡頭會有寇賊?”
“多的是嘞!洪水來襲隻顧着逃命,别說戶籍和路引,就連銀子都沒來得及拿,能逃出來都算是命大!”
“就是,沒戶籍和路引的人,誰能分出是災民還是賊人。”
“那都來咱倉州?咱倉州能安置的了那麼多人嗎?”
“不會留在倉州的,我聽說是讓他們都去邊地,去屯墾戍邊。”
“我就知道肯定是讓他們去屯田戍邊。”
“會去那處邊地?”
“這就要看知州大人的決策了,估摸着也是選近的,災民裡有一半婦人孩童,走不遠。”
燕惜妤站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順着街道走,很快就看見了替人代寫書信的書生。
這次書生沒在看書,而是坐在小攤子前,偶爾會轉頭看一眼路人。
燕惜妤剛走近,他就站了起來:“客人可是要寫家書?”
顯然街上戴着帷帽的女子都差不多,他認不出誰是誰。
燕惜妤說:“公子,五日之期,我來拿信。”
“原來是這位女客人,怪小生眼拙,望客人見諒,”書生連忙道歉,然後拿出了很舊的信函,“請客人看看,這樣可行?”
那信函一看就是很久之前寫的,連泥封都給人一種褪色的感覺。
“可以,”燕惜妤伸手接過來,然後數了二十五文錢放在小攤上,接着像是無意地問,“我在街邊聽見有人議論屯墾戍邊,還聽說邊地有遠有近,不知公子可知道這遠和近的邊地都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