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孫珍娘甩開念鴦的房門快步走了出來,等在院子的小徒被吓了一跳。
燕惜妤坐在屋裡看着這一幕,等孫珍娘她們離開之後,念鴦也從屋裡走了出來。
她的臉上難得有了些血色,眼神中有着昂奮的光芒。
“念鴦,來,坐這邊,”燕惜妤對她招手。
“卉童卉童,我說了!我按照你教的,全說給她聽了!”念鴦有些坐不住,整個人火燒火燎的,心裡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着。
“不錯,你現在可以去收拾你那些要帶走的首飾和銀子了,提前送出去,免得到時候忘了,”燕惜妤提醒她。
“好好,我……能先放你這裡嗎?”念鴦一臉的信任看過來。
“你如果信我,那你就先放我這裡,等你出去了,我給你送到鐵匠那裡去,”燕惜妤點頭。
“我當然信你,”說了會話,念鴦冷靜了下來,她又開始擔憂了,“卉童,你說……她會信嗎?”
念鴦說的“她”自然就是孫珍娘。
“她會信,”燕惜妤笑了笑,“她心中有鬼,容易東猜西疑。猜忌多了,就容不得一丁點兒的纰漏。”
念鴦還是有些擔心:“我、我方才也不曉得有沒有說錯話,萬一她疑心我……”
“沒事,你這個人就足夠讓她放心了,”燕惜妤說。
念鴦一臉懵:“什麼叫我這個人?”
燕惜妤解釋給她聽:“我打聽過大承朝的律法,賣人的身契分為死契和活契,賣身死契隻有嫡親才能簽,簽了死契,賣出的兒女從此生死就由主人家決定。
“活契就是我和你這種的比較多,我是從小被崔掌事買來的,當時是被賣還是被拐沒人知,經人牙子的手賣出的人都是活契,這是律法規定的,以後家人找來就能把人贖回去。
另外就是你這種活契,你家人賣你的時候,想着日後還想贖你回去,要是你死了,主人家就要賠錢,因為賣身活契規定了死傷是要賠償銀子的。”
“啊?賣身契和這件事有關系?”念鴦還是一臉懵。
“有,你是活契賣身,你忍受不了這教坊司的日子,你想離開教坊司,你為了想離開還上了吊,所以她會相信你的不擇手段,”燕惜妤歎了口氣,“如果是芳娘或吉荷做出這種事,她不會信,因為她們生死都不由己。”
念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别想太多,你準備接下來的事情,”燕惜妤拍拍她的手背,“有人還在外面等你。”
“好,”念鴦用力地點頭,然後又說,“卉童能來幫我收拾嗎?”
“好啊。”
燕惜妤跟着念鴦過去,幫念鴦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可以帶走的東西。
如果被人贖身,能帶走的除了銀子和首飾,衣裳也能帶走,但是念鴦這次是例外,她隻能悄悄帶走銀子和首飾,衣裳她不能帶。
“這些衣裳都是錢啊,”燕惜妤忍不住說。但念鴦不能像她把衣裳悄悄帶出去當了換錢,否則容易露餡。
“我不會再穿這些衣裳了,”念鴦臉上露出嫌棄,“日後我再也不想穿教坊司的衣裳了。”
“也是,你去過你想過的日子,”燕惜妤點點頭,然後她看見了念鴦拿在手裡的紙張,“你這裡有紙?”
“有,你要?給你,”念鴦将手裡的紙張遞了過來。
“我拿一張,”燕惜妤抽出了一張紙,然後說,“有筆嗎?借我畫一下圖。”
念鴦又拿來了筆墨和硯台。
燕惜妤自己磨了墨,在紙下畫了兩個圖案,然後遞給念鴦。
“念鴦,這張紙和你的銀子放一起,到時候你拿出來交給鐵匠,請他用鐵幫我打造出來。”
她遞的大方,念鴦也就順勢看了一眼:“不是說要打兩把刀?”這紙上畫的也不是刀啊。
“我們女子若要反抗,必須趁對方不備且要出其不意,”燕惜妤意有所指地說,“如果被人看見我手裡有刀,那對方就會有所防備。”
念鴦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對了,我記得你之前說鐵匠送了你一支簪子,你拿出來給我,我單獨放着,”燕惜妤忽然說。
念鴦也不問為什麼,把簪子找出來放在了燕惜妤的手裡。
幫念鴦收拾好能帶走的東西,燕惜妤又悄悄地帶着衣裳去了當鋪。
除了之前要帶着的,和不能當的寝衣,屋裡現在隻剩下兩身換洗的衣裳,還有腳上穿的一雙錦鞋。
她也不去同一間當鋪,而是把附近不同店名的當鋪全都去了一遍。
每次路過人多的地方,都要停下來聽一會,然後又特地繞去城門口看兩眼。
城門口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災民,衙門和城裡的富戶輪流在城外的草棚裡施粥。
衙差也來來往往的,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看來衙門還沒能決定好該将外面的災民遷到什麼地方去。
往回走時,燕惜妤走進了一間藥堂。
店夥計走過來問:“客人是來尋郎中看病,還是來抓藥?”
“我想買可以染色的藥膏,”燕惜妤說,“就是塗在人身上會沾色,很難洗掉的那種藥膏,請問你這裡有沒有?”
“有,黃栀膏,”那夥計說,“一塗上手就能變黃,塗的越久越難清洗,想要完全去除,需要三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