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把佟槿方問得啞口無言。
燕惜妤一看他這表情,就笑了:“我斷氣的這段時間裡,你沒給我診過脈?”
“是因為……三姐她初時不許我碰你,”佟槿方硬着頭皮說,“我也……不敢。”
“為什麼不敢?”燕惜妤問他。
佟槿方低着頭,往旁邊走了幾走,顯然他也覺得自己理虧,不想讓别人知道他欺騙了燕惜妤。
燕惜妤跟着他走到樹下:“說說吧,你為什麼不敢?”
“……其實我并不是什麼小神醫,”佟槿方低着頭悶悶地說,“我可能治不好你,我也沒治過離魂症。”
“我知道啊,”燕惜妤輕描淡寫地開口。
佟槿方先是一頓,然後猛地擡起頭看着她,語氣滿是懷疑:“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不等燕惜妤開口,他又搶着說:“難不成你又是從我同你說的話中猜出來的?”
一次兩次能猜出來,總不可能三次四次,次次都是猜出來的吧?
“還真是,”燕惜妤笑眯眯地點頭,“就是你自己在話裡提前告訴了我。”
“不可能!”佟槿方立即反駁道,“我沒說過和我醫術有關的話語。”
“說得這麼絕對啊,”燕惜妤笑着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說過你在街上當了十年乞丐?”
“是提過,”佟槿方點頭,“但這句話和我的醫術有什麼關系?”
“關系可就大了,”燕惜妤有點好笑地說,“你當了十年的乞丐,現在你也才十六七歲,我就想問你,六歲的小孩就算字認全了,他又能醫得了幾個病人?”
佟槿方張了張嘴,下意識想反駁,卻又說不出話來,最後隻從嗓子裡擠出了一句:“你竟然都猜出來了,為何還要相信我?”又為何幫他把阿姐從知縣府裡救了出來?
“我信的是你家族傳承的醫術,信的是把才六歲的你教會診脈的那位老神醫,”燕惜妤伸手拍拍眼前少年郎的肩膀,贊歎道,“你能診出我身有餘毒,還診出了我患有離魂症,這說明你在那十年裡絲毫沒松懈疏懶過,你肯定給城裡其他的乞丐治過病吧。”
否則他年紀輕輕,又當了十年乞丐,是不會有那麼精湛的醫術的。
“你、你!”佟槿方看着燕惜妤,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之前吱吱唔唔的,就是想告訴我這個事?”燕惜妤眯着眼睛看他,“你手裡應該有能醫治離魂症的方法吧?”
“……有是有,可是……”佟槿方有些吞吐地不知道該怎樣講明白。
“有就行,你先在這裡想着該如何說給我聽,”燕惜妤轉身剛想走,卻又回過身來看了他一眼,“不要想着能欺瞞得了我。”
她這一眼,把佟槿方看得心頭驟然“怦怦”地跳個不停!
這燕惜妤,當真是世間少有的深謀遠慮心計之人!
就拿先前她出手把他阿姐從知縣府邸救出來的這事來說。
不僅算計了她自己三姐對她憂心的悲傷害怕情緒,和他在明知她有離魂症仍讓她去救自己阿姐的歉疚之情,還把他阿姐雖然不明狀況但持重穩妥的反應也算上了。
而且把她自己離魂後斷氣的死亡樣子顯露在官差面前時,官差看着他們幾姐妹的反應也猜到了,這是連官差的憐憫心也一并算計在内!
甚至她還把她自己的離魂症也一并利用上了!
九十九步她已然安排好了,而隻剩下這最後一步,她也不會遺漏,當真是算無遺策!
佟槿方越想越覺得震駭莫名,後背在一瞬間全被冷汗浸濕。
“她是不是被咱當家姑娘罵了?”那幾個乞丐又竄了出來,“那臉煞白煞白的。”
燕惜妤這才想起來還有這幾個人:“你們餓不餓?”
她這話一問出口,那幾個乞丐肚子立即“咕咕”叫了起來。
但他們死鴨子嘴硬,愣是搖頭喊:“不餓!”
“我還有事,你們先去找阿姐要點幹糧填一下肚子,”燕惜妤對他們擺擺手,然後朝着三丫走過去。
她醒來這麼久,三丫卻沒和她說過話,看來是生氣了。
三丫正坐在一棵樹下,看着像是在發呆。
“三姐,”燕惜妤過來在她對面盤腿坐下,“三姐,抱歉啊,讓你擔心了。”
“我不是你三姐,”三丫的語氣很平淡,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完了,真生氣了。
燕惜妤頓時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她:“三姐不要我了嗎?是不是因為我的病啊?”
“你别瞎說!”三丫立即瞪了她一眼,隻不過之後眼眶就紅了,“我不是你三姐,你一人去烏州,我帶着他倆個留在麀州,他們是逃出來的,再跟着你會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