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燕惜妤走到阿七旁邊盤腿坐下,她原是想給對方銀子,但一看他面無血色,頓時就忘記了銀子的事,“你怎麼出去一趟臉都白了,哪裡不舒服?”隊伍裡有一個病恹恹的阿盛,燕惜妤就已經夠擔心的了。
盛樗容緩了這麼多天,每次趕路前都看着好好的,但走了一段路之後,總是嘴唇泛白手腳冰涼,佟瑰方倆姐弟不用給他診脈,隻是看幾眼,就能看出他是先天不足自娘胎帶出來的弱症。
燕惜妤帶着這些人趕路,那叫一個操碎心啊,既怕半路會碰見衙差來逮捕羅采春和佟瑰方倆姐弟,又怕阿盛倒在半道上,現在又多了三個小孩子,燕惜妤是真沒想到她一人趕路到現在竟會形成了這麼複雜的隊伍。
“被馬吓得,”羿衍椋将原因歸咎在玄歸的身上,反正馬兒它又不能反駁。
燕惜妤想到仲茂幾次想騎玄歸和雪照都差點被踢飛,也就信了。
“玄歸确實是暴烈了些,”燕惜妤對他說,“你平日要和它多些接觸,牽着它去喝水和吃草,應該就會好些。”
盛樗容在一旁聽着在心裡直偷樂。
玄歸跟着羿少将軍在戰場上沖鋒陷陣、出生入死無數次,早就和七哥有了超越常人的默契,七哥也就欺負玄歸聽不懂人話,否則指不定要過來呸七哥一口。
“好,我是該和玄歸多熟悉熟悉,”羿衍椋認同地點頭,然後他像是不經意地問,“不知燕姑娘過來尋我和阿盛所為何事?”
“啊對,我差點忘了,”燕惜妤說着,悄悄去斜了一眼阿謙的方向,然後壓低聲音說,“阿謙可能是怕拖累我們,所以他想自己跑回山裡去,仲五是能把他再找回來,但我怕他将事都壓在心裡,所以想讓你去和他談談。”
羿衍椋一怔,他看看身邊的盛樗容,忍不住問:“燕姑娘是讓我去和他談?”這種事,難道不該是盛樗容這種文人去做更好嗎?
“就是你去啊,”燕惜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先在野草叢裡找到的小娃娃,這事因你而起,難道你想袖手旁觀?”
“那倒不是,”羿衍椋猜燕惜妤估計忘記了盛樗容是文人這件事,于是好心提醒她,“阿盛是文人,他或許比我更合适。”
燕惜妤看了看阿盛,搖搖說:“阿盛不合适。”
“為何他不合适?”羿衍椋反問。
盛樗容也想聽聽為什麼他不合适去勸說小孩兒,其實以他的才學,勸人聽話是輕而易舉的事。
“阿盛身體有點……虛弱,”燕惜妤避開了阿盛的目光,“阿謙他腿傷着,阿盛去了隻會讓他覺得同病相憐,但阿七你不同,你身體好着呢,還能騎着暴烈的馬,阿謙他需要的是激勵。”
“……”被說身體好着呢的羿衍椋。他剛剛才在城中的藥館裡被老郎中生生用尖刀刮去了身上的血肉。
“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你待會兒去和阿謙說說話,”燕惜妤将壓力給移到阿七身上,她自己頓時覺得輕松了很多。
羿衍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離開,而盛樗容卻是忍着笑開口:“七哥,别的不說,燕姑娘的眼光還是挺準的。”
看出他身體羸弱,也看出他七哥身體矯健。
羿衍椋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隻能看着燕惜妤的背影無奈地搖頭輕笑。
燕惜妤這時正在和佟瑰方說話。
“佟姑娘,阿七買回來的藥材是你需要的嗎?”
“是,”佟瑰方邊說邊手上不停地在處理藥材。這些藥材有些是煎湯内服,有些是熬煮外敷,各種藥效不同,需要一一分開。
“那就好,阿謙的腿總算是保住了,”燕惜妤松了口氣。她将小孩帶在身邊,自然希望他們都好好的。
“燕姑娘……”佟瑰方整理藥材的手停了下來,“城鎮上有朝廷開設收容孤兒的善堂和育嬰堂,你……”
“我知道,”燕惜妤雖然不是大承人,但還是知道朝廷會有這些福利機構的,“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不把仨小孩送過去嗎?”
“嗯,”佟瑰方點點頭,她和她阿弟是從知縣府中逃出來的,心裡隻想低調做人,甯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謙的腿如果沒受傷,我會讓他自己選擇,”燕惜妤說,“小孩也和大人一樣,是有自己的小團體的,阿謙的腿傷着,别的小孩如果欺負他,他連還手都做不到,他什麼錯都沒有,憑什麼讓别人欺負他。等他的腿傷好了,他要離開,我不攔他。”
佟瑰方沉默地聽完,最後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一定要治好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