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衍椋圍着垂着草簾子的闆車轉了幾圈,眉頭越蹙越緊。
盛樗容輕手輕腳湊過去,低聲對他說:“七哥,别急。”
羿衍椋自認為他不是急,他隻是覺得奇怪。
他和盛樗容走到旁邊樹底下盤腿坐着,雙眼繼續盯着闆車的方向:“阿盛,你說燕姑娘為什麼不願意從闆車裡出來?”
“或許她是不想應付商隊的那些人?”盛樗容掃了眼陸家商隊的那個曾主管,對方也正時不時看看闆車的方向,很顯然他也正在等待闆車裡面的人出來。
“我覺得她是在生我的氣,”羿衍椋若有所思地說,“因為我先前引山匪一事,導緻她一生氣就把事情說了出來,這或許讓她覺得惱怒,所以她不想再見到我。”
“我覺得不像,”盛樗容搖頭,“燕姑娘不像是那麼小氣的人,她之前一直雖然警惕着我倆,但她卻并不在意我和你的行動,像你騎馬去城裡,她就不擔心你跑了。”
羿衍椋瞥他:“你這個人質還在,她不怕我跑。”
盛樗容頓時不吭聲了。
羿衍椋又瞥了他一眼:“你去和你那佟兄弟說幾句,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探聽些什麼出來。”
盛樗容一直聽他七哥的話,聞言就去找佟槿方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來,面對羿衍椋詢問的眼神,他搖搖頭:“他隻說燕姑娘累了在歇息。”
“他和他姐都懂醫術,燕姑娘帶着他倆人去烏州肯定是有用意的,”羿衍椋斂着眼眸說,“他不說,我就去問阿謙。”
說完,他一撩長袍下擺,就向仨小孩坐着的方向走了過去。
盛樗容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露出了些許的疑惑,他七哥可從來不曾有過這麼急的時候。哪怕在戰場上,他獨自一人面對着敵方的千軍萬馬,他都能穩如磐石不露一絲焦灼。
怎麼燕姑娘這才兩天不見人,他這七哥就開始急了?
……難道是怕燕姑娘殺了他?
再說阿謙還是小孩子,他能懂些什麼。
阿謙确實不懂,他睜着茫然的眼睛看着羿衍椋:“燕姐姐……在睡覺。”
“她在睡覺?”羿衍椋有點驚訝,“她一連睡了兩日?她和羅姐姐可有說些什麼?”
“就是在睡覺……”阿謙擰着小眉毛,“一直在睡。”
燕姐姐就是一直在睡覺啊,他和阿弟阿妹睡前醒來,燕姐姐都在睡覺。
羅姐姐說不要吵到燕姐姐睡覺,所以闆車停下來後,羅姐姐就會把他還有阿弟阿妹都抱出闆車。
羿衍椋有些無奈地又走回到盛樗容的身邊。
“七哥,阿謙說了什麼?”盛樗容立即問他,“燕姑娘和他在同一架闆車裡,他許是會知道些事。”
“他說燕姑娘一直在睡覺,”羿衍椋歎氣,“估計是他一直在闆車裡睡覺,所以說燕姑娘也在睡覺。”
“他說燕姑娘一直在睡覺?”盛樗容也覺得這事情不可能,“才剛遇到山匪劫道,燕姑娘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闆車裡連睡兩天,畢竟外頭還有她這麼多人,她不可能睡得着。”
羿衍椋也沒把阿謙的話當真:“那她為什麼一直不出來?”
這點盛樗容也不明白:“羅姑娘一直和她同坐一架闆車,我看她和佟家姐弟還有仲家兄弟都像沒事人似的,應該出不了事。”
“佟家姐弟這兩日也有些反常,尤其是佟兄弟,他像是一直在緊繃着的樣子,每次從闆車裡出來,臉上總帶着些許慌亂,”羿衍椋這兩日一直在觀察着出入闆車的那幾人,這點還是留意到了。
“佟兄弟有所反常?”盛樗容蹙着眉說,“若他反常,燕姑娘莫不是病了?”
“她病了?”羿衍椋一怔,“她之前一隻手就能把山匪抛下懸崖,還有說要殺我時的那個精神勁,不像生病。”
“我也覺得不像,她神出鬼沒的,倏一下人就消失了,輕功早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之地,”盛樗容語氣中有着惶悸,“武功那麼高強的一個女子,怎麼看都不像生病。”
“那你為何又說她病了?”羿衍椋看着他,“你忽然這樣說,總是有所憑據的。”
“佟兄弟先前曾無意中說漏了嘴,”盛樗容低聲說,“他說燕姑娘把他帶在身邊是為了治病。”
羿衍椋一聽,皺着眉陷入了沉思,最後還是搖頭說:“但阿謙的腿傷,一直是佟姑娘在幫着醫治,就連熬藥敷藥都是佟姑娘動手,他倒是也有幫忙,但我見他更多的時候是在旁邊看着。”
羿衍椋懷疑燕惜妤的來曆,平日自然會将她和她身邊的人觀察的仔細,佟槿方是懂醫不假,但佟姑娘的手法卻是看着更為娴熟的樣子。
“所以先前他無意中說漏嘴,我也沒放在心上,他一個十六歲小郎,當個醫徒我信,給人治病我不敢信,”盛樗容搖着頭說,“可你這不是在猜測各種可能嘛,我忽然就想起了這事。”
羿衍椋皺着眉想了又想,仍然想不出燕惜妤為什麼要躲在闆車裡不露面。
難道真被他氣到了?還給氣病了?
“我去問問,”羿衍椋忽然站了起來。
“七哥你去問誰?”盛樗容也跟着站起來 ,“問羅姑娘嗎?可她這幾日都不搭理我們。”
羿衍椋的腳步忽然一頓,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說:“羅姑娘這幾日給了我們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