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正好被佟槿方看見,他下意識喊:“還有氣!她還活着!”
這一聲過後,他忽然鎮靜了下來。他的銀針紮下去,燕惜妤并沒有斷氣,她還活着。
她還活着,那他就不是殺人兇手。
佟槿方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甚至還幫燕惜妤把掉在地上的箬帽給撿了起來。
隻不過下一霎,剛撿起來的箬帽忽然又掉了下去。
佟槿方這時才想起他是把銀針給燕惜妤紮下去了,燕惜妤現在也還活着。但是……她是還活着,卻不能保證她還能清醒過來!
萬一……她要是一直都像現在這樣子呢?那不就和斷氣沒什麼區别?!
别慌!佟槿方!千萬要鎮定!
凡事等人醒來再說!
要是醒不過來……就把銀針拔了,或許等銀針一拔,燕惜妤就會醒了。
對,還可以拔銀針!
佟槿方勉強穩住了驚亂的心神。
他低頭愣愣地站着,又伸手想去撿掉在地上的箬帽,結果手還沒碰到帽檐,他猛地又頓住了!
……燕惜妤要是醒過來後,我給她把銀針拔掉……她會不會死?!!
佟槿方這下又開始變得六神無主。
我就說不能紮銀針不能紮銀針,她偏不聽,非要讓我給她紮銀針,這下好了吧!我這銀針一紮下去,她倒是無知無覺地睡着,卻留下我來面對這些事情!
我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啊!
佟槿方想着想着,慌亂的内心莫名其妙地就湧出了些許怨氣。
我佟家的秘訣上雖然是寫了能預治的法子,但先祖同時也寫了那法子并不一定有效,隻是或可一試,因為先祖遇見的那個患有離魂症的人早已經死了。
連我先祖都沒法子治愈的離魂症,我這十幾歲的小郎更是沒辦法了啊!
再說,明明是燕惜妤她自己非要讓我給她紮銀針的,我是勸也勸過了,也嘗試拖延……
所以我是被逼的,而且我還有人證……
對,阿七可以給我作證!
佟槿方自己為自己辯解了一通,把所有的事情都在心裡理清楚了,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他伸手把地上的箬帽撿起來,還輕輕地抖落了一下帽檐上的沙土。
隻不過當他擡頭看阿七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臉色很難看。
“你方才話裡的意思是說燕姑娘會死?”羿衍椋一直垂眸看着他方寸大亂的樣子,眼眸中漸漸露出厲色,“你給她用銀針治病,不是治好她,而是用銀針把她紮死?”
“當然不是,是……”她自己動武後會斷氣,所以她才讓我給她紮銀針。
佟槿方下意識反駁,頓了一下後,卻又閉緊了嘴巴。
他如果說出燕惜妤之前已經斷氣了許多次,估計沒人會相信。
人要是斷氣那就是死了,死人斷氣卻又還會再次蘇醒……
這事要是讓其他人知道,會不會把燕惜妤當作妖邪給活活燒死?
他三姐和羅姑娘在知道這件事後,每次燕姑娘斷氣時,她們都會很緊張,羅姑娘不許任何人靠近斷了氣的燕姑娘,就是怕被别人知道燕姑娘會斷氣後又複活……
這樣說來,燕姑娘到底是人還是妖邪啊?!
佟槿方想的越多,臉上的神色變得就越怪異。
羿衍椋看他臉色變來又變去,總覺得這人肯定藏着事。
于是他冷哼一聲後沒好氣地說:“我問你是不是會拿銀針把燕姑娘給紮死,你卻擺出這些臉色,難不成是在心虛?”
“誰心虛了!”佟槿方立即瞪他,“方才你沒聽見嗎?是燕姑娘自己讓我給她紮銀針的,也是你把我喊過的的,你敢說不是?”如果不是你三番兩次地喊我過來,我才不會過來。
他還記恨着先前阿七吼他的事情。
羿衍椋又是冷哼一聲:“我是聽見燕姑娘讓你給她紮銀針,可你沒給她紮針前,她還會和我說話,結果你三根銀針紮下去,她就人事不省了,你是不是背着她在害她!”
“我沒有!是她……”佟槿方張開的嘴猛地又閉上。他不能說,他不能把燕惜妤會斷氣的事情給說出去。
羿衍椋忽然眯起了眼睛。
看來這人知道燕惜妤的病症,但他不敢說出來。是因為事關病人的隐私,還是因為燕惜妤的病有着什麼蹊跷,所以才不能說?
“行了,但願你沒害燕姑娘的心,”羿衍椋忽然收回了之前的咄咄逼人,意有所指地說,“你如果真害了她,你在大承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她這樣的人了。”
“不需你提,我自然知曉……”佟槿方有點兒窩氣。
以為是我想給燕惜妤紮銀針的嗎!明明是她自己非要讓我紮的!我勸她就這樣也很好,日後少些動武就不會斷氣,哪怕就算動武後斷了氣,她也會自己又活過來。
可她不願意!
佟槿方越想越氣,于是鼓着腮幫子悄悄瞪了一眼被阿七抱在懷裡的燕惜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