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惜妤這時悄無聲息地從樹上落了下來,剛才喊有蛇的人連忙雙手捧着那把短刀走到她面前:“燕姑娘,這是您的刀。”
“多謝,”燕惜妤拿過刀,下一霎,她又站在了樹上。
那男子還保持着雙手遞刀的姿勢擡頭看着樹上。
“看啥呢?”和他一起摘果子的人走過來拍他的肩膀 ,“你難道也想站樹上?我勸你别,摔不死你!”
“我看燕姑娘……”那男子剛開口,就被他用髒兮兮的手一把捂住了嘴巴。
“你不要命了!别看别想!”那男子壓低着聲音說,“燕姑娘再好,你也别癡想!”
人人都知道這臨阜山有山……神,從來無人敢亂闖,而那些從羿家軍過來巡山的将士,因為有天兵天将護體,所以山神從不為難他們。
而這燕姑娘和他們卻又不同,燕姑娘在這大山之中來去自如,山中所有的飛禽走獸都奈何不了她一個女子!
怪不得梁屯長會為她奔走,因為他相信燕姑娘能在夷狄人的地盤上恣肆無忌。
之前他們這些人是不信的,要知道大承的羿家軍将士個個勇猛善戰,那夷狄蠻族仍敢隔幾年就來侵襲,若不是早幾年被羿家軍打怕了,說不定今日的大承仍然戰火紛飛。
但自從看見她先是獨自一人從夷狄的地盤上帶回了牛羊,又看見她在這山中撲殺猛獸毒蛇都不需近身,他們不得不相信。
這燕姑娘不是尋常人,他們這些人也隻配像這樣遠遠地看着,若是敢生出些旁的心思,怕是連命都得賠上。
“燕姑娘!”佟瑰方忽然自一草叢後伸出頭來,“我看見了紅血蜘蛛,有大用!”
燕惜妤一聽,身影一閃,人已到了佟瑰方的身邊:“在什麼地方?用什麼來捉?”
聽着她這淡定的聲音,那男子渾身莫名其妙地抖了一下,他繼續壓低聲音說:“快收收你那心思,這等厲害的女子,你禁不起,聽兄弟一句勸,小命要緊啊!”
被他捂着嘴的男子慢慢地低下了頭,很是失落地“嗯”了一聲。
而這邊燕惜妤已經用一個小竹筒把紅血蜘蛛給捉住了。
佟瑰方小心翼翼地接過竹筒:“這紅血蜘蛛曬幹可入藥,能止痛。”
“看見再叫我抓,”燕惜妤看了看天,然後喊來仲茂,“敲銅鑼,該下山了。”
日頭已經落在了山尖上,若是沒了光線,大山之中的氣溫會驟降,很多夜間出動的飛禽走獸也會跑出來,她一個人可不想對上整座山的猛生動物。
等所有人下到山腳時,天已經快黑了,耳邊時不時響起各種野獸的叫聲。
“姑娘,回來了,”桑大娘領着幾個小娃守在山腳下。
“桑大娘,這幾日累着了吧?”燕惜妤快步上前過來扶她,“那些羊毛都曬幹了?”
帶回來的羊毛太髒,需要先清洗晾幹才能紡線,原本燕惜妤是想請屯裡的婦人幫忙清洗的,但羅采春見這幾日給出了那麼多銅闆,怕燕惜妤花沒了銀子,于是她就搶着要洗羊毛。
燕惜妤拗不過她,隻得同意,好在還有桑大娘負責看顧幾個小娃,否則這幾個小娃偷跑上山也沒人知。
“我哪裡累,”桑大娘搖頭說,“你才是最累的,這幾日夜裡你倒頭就睡,小滿兒半夜偏要過來同我們一起睡,都沒吵醒你。”
燕惜妤确實也很累,她需要一整日都在樹上站着,而她整個人是緊繃着的。
她需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撩起她的神經。
她雙手一直攥緊着兩把短刀,那短刀這幾日已經染滿了山中飛禽走獸的鮮血。
膽小的動物早就逃了,留下的都是帶毒又兇猛的,潛藏在草叢中,随時都能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燕惜妤将人帶上山,她就要把大家夥都安全帶下山,否則她對不起在山下等待衆人回家的親人。
不過這些事也沒必要對身邊的人說,那本就該是自己的責任。
“是不是因為我們這幾日都不在家,小滿兒想我們了,才晚上非要同我們一起睡,”燕惜妤笑着說,“這幾日果子她也不吃了,我明日獵隻山雞回來,給她烤着吃。”
“小娃娃就是人來瘋,要熱熱鬧鬧才好玩,不用理她,”桑大娘說,“今日那陶匠焦老爺子來過了,說是陶窯已經起好了,他家兒子也尋到了能用的陶泥,說等燒過窯就可以制陶,特地來問你要制什麼樣的陶器。”
“我明日帶人過去看看,”燕惜妤點點頭,對身邊的仲茂他們說,“幾位兄長,你們誰去管陶坊?”
仲茂他們還有點茫然:“陶坊怎麼了?”
桑大娘搖頭:“你身邊的姑娘倒是伶俐,隻這些後生一個個的讓人不放心。”
“以前沒做過,怪不得他們,”燕惜妤看向身邊的這些人,“他們已經很能幹了。”
桑大娘搖頭:“你說一句,他們走一步,要人推着才能做事。”
“挺穩妥的,這也不錯,”燕惜妤看着她,“桑大娘,你多看着他們。”
“行,我幫你看着他們,”桑大娘輕輕拍拍燕惜妤的手背,“你别太累着,要顧惜自己的身子。”
燕惜妤笑着說好。
夜裡一覺睡到天光,燕惜妤是被人吵醒的。
“燕姑娘快醒來,有人找你!”
“阿妹醒醒!有人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