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小溪邊,旁邊有小樹林,丁和和羿家影衛都在小樹林裡歇息。
他們夜裡雖然輪流值守,但沒誰敢真的睡着。
少将軍被九皇子抓走,别說他們,羿家軍所有的将士都夜不能寐。
雖然現在少将軍被救出來了,但九皇子沒說放人,他們心裡到底不踏實。
這會兒遠離了九皇子的車馬,他們總算是能睡會了。
燕惜妤帶着羅采春在小溪邊洗臉,羿衍椋背對着她們站在馬車邊。
“阿羅……燕姑娘,真的讓我今日夜裡離開?”
“對,你越快離開越好,”燕惜妤臉上淌着水珠,邊甩着手裡的水邊說,“我隻給你十日時間,我們坐馬車十日内應該會走出烏州的地界,一出烏州,我就帶着三姐回邊地,讓丁和他們護送着空馬車去皇都。
總之你無論如何要在九皇子的車馬進皇都之前安排好一切,否則我們的計劃就會露餡。”
“燕姑娘放心,”羿衍椋看着她說,“我會按照燕姑娘說的去做,不會辜負燕姑娘此次為救我的一番心血。”
“到時候九皇子的車馬到了皇都,你若沒在馬車裡,那遭殃的也隻是丁和還有你們羿家的這些侍衛,”燕惜妤聳聳肩,“反正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了,剩下的你如果自己失敗了,那我也問心無愧了。”
羿衍椋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之所以會來救他,是因為九皇子利用她和她的姓氏來誣陷他,她心裡覺得愧疚,才會選擇來救他。
雖然這是事情,但羿衍椋卻希望她不來救自己,這樣她也就不會卷進九皇子布下的這場陰謀之中。
“哪怕你不來救我,你也該心安理得,”羿衍椋說,“此事是皇子之間的内争,本就與你無關。”
“如果那什麼九皇子也能這麼想就好了,”燕惜妤伸了個懶腰,擡頭的時候臉上的面具壓着她的鼻梁,她用手擡了一下,“反正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其餘你自己的事我就不管了。”
當然她也管不着,她都想不出阿七潛進皇都之後該如何洗清他被誣陷的冤屈。
“阿七,你去到皇都确定能解決這件事情嗎?”燕惜妤忍不住問,“我幫你去皇都是自救,不是讓你去自投羅網的。”
羿衍椋笑了笑:“燕姑娘且放心,我好歹也是羿家少将軍,哪怕皇都那些世家不幫我羿家,他們也未必敢幫九皇子。
太子才是正統,若九皇子真能設計廢了太子,其他幾位皇子又豈會信服九皇子,他們隻會覺得既然太子被廢,那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争奪儲君之位,到時朝廷必将大亂,朝廷内部若亂了,各州縣的王侯也必會相機而動,世家大族能屹立至今,他們的當家人可都清醒着呢。”
他說得頭頭是道,燕惜妤隻能信他,就算不信,她也幫不了他什麼。
不過她還是有點擔心:“那些世家要是保持中立,那你在皇都能鬥得過九皇子嗎?”
“我不和他鬥,”羿衍椋看向天邊的雲彩,“我羿家從來不會參與皇子之間的争衡。”
他這話裡明顯話中有話,但燕惜妤一時想不出其中的深意,反正她就算知道也做不了什麼。
她姓燕,如果被别人知道姓燕的幫了羿家少将軍,那阿七估計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這時代黃河也是叫黃河嗎?
燕惜妤分了分神,然後才說:“總之這事就這麼說定了,我今晚悄悄帶你離開九皇子的營地……不過,你怎麼去皇都?”
羿衍椋說:“燕姑娘無需擔心這些,我被九皇子抓走,羿家的人雖然不敢來劫牢車,但他們會一路暗中跟随,我自有辦法去皇都。”
“那我之前騎來的那匹馬呢?”燕惜妤沒在羿家侍衛之中有看見多餘的馬匹,“我到時要騎着它回邊地的。”
“丁和會處理好這些事,十日後你回邊地,他會把馬匹帶來,”羿衍椋叮囑道,“你一定不能去皇都。”
“我記住了,”燕惜妤說,“我不會自投羅網的。”
她又不是大羅神仙,萬一她真像那前朝皇族後裔被困在皇都,到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來。
他們在這邊說着事,九皇子在營地卻是無一刻能靜下心來。
“羿衍椋他們還沒回來嗎?”九皇子走出營帳大聲喊,“來人。”
“殿下,”守帳士兵躬身應道。
“少将軍回來沒有?”九皇子問他。
士兵說:“回殿下,沒有人來報。”
沒報就是還沒回來,九皇子氣得臉都黑了。
這時高将軍走過來說:“殿下,我們該拔營起程了。”
他這一路負責九皇子的安危,紮營前要提早選好空曠且能攻能守的地方紮營。
天亮時就該立即拔營離開,因為一旦在同一地方待的太久,很容易會被逆賊圍攻。
夜裡紮營時雖然也有危險,但夜裡不僅他們視線受阻,敵方也同樣視線受阻,若在夜裡被圍攻,他們護衛的将士能帶着九皇子逃出去。
而白日裡,他們除了從皇都帶過來的士兵,還有本地州縣的守軍,再者皇子出行各地州縣都會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并會留意那些突然聚集在一起的人群。
隻要九皇子的車馬在白日裡不在同一處地方停留太久,基本不會有什麼危險。
“羿衍椋還沒回來!”九皇子憤怒地說,“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高将軍堅持道,“這裡還是烏州地界,若羿衍椋真逃了,那他羿家就叛變,若羿家真叛變,整個烏州的守軍都有可能是叛軍,殿下,我們不可不防!”
“高将軍,請吩咐下去拔營吧,”剛過來的車大人說,“殿下請信臣,少将軍定會回來的。”
九皇子用手指了指眼前的高将軍和車大人,最後一甩袍袖轉身走回了營帳裡。
高将軍和車大人對視一眼,後者點了點頭,高将軍立即去讓手下的士兵拔營。
九皇子的車馬繼續向皇都前進,他們這次過來,隻為了抓羿衍椋,所以全部将士,包括服侍九皇子的内侍,和州縣内的守軍都是騎着馬。
騎馬趕路比隻靠兩條腿要快很多,日頭正頂時,高将軍吩咐就地歇息。
除了九皇子的營帳和廚帳之外,其他将士都是席地歇腳。
将士們在歇息時,個個都伸長着脖子往後看。
他們在看羿少将軍和羿家那些影衛會不會回來,尤其是那阿羅,都不回來才好。
直到快日落時,高将軍已經找好了夜裡臨時紮營的地方,羿衍椋和羿家那些影衛都還沒有回來。
部分将士已經在想着羿少将軍不會再回來了,就連九皇子都準備大罵車文成一頓時,遠遠的,吃見了陣陣馬蹄聲。
在附近巡邏的騎兵快馬加鞭趕回來禀報:“九皇子殿下,少将軍他們回來了!”
這一聲喊,把營地的将士們給震的心中突突直跳。
羅刹回來了!
那煞神又回來了!
天大地廣的,少将軍為什麼要回來?還把那煞神也帶了回來!!
在這一刻,無數的将士隻覺得自己身上剛被複位的關節,傳來一陣又一陣鑽心的疼痛!
“羿衍椋真回來了?”九皇子有些吃驚,心中卻又狂喜,導緻他臉上一陣扭曲,“他羿家少将軍,還不是得乖乖聽命于我!”
過了一會,羿家影衛前後護着一架馬車慢悠悠地過來,在他們身後,是那些一早就追出去,卻直到現在才回來的将士。
高将軍仔細看過,羿家一人不少,他派出去的人也全部回來。
他進皇子帳中禀報:“殿下,全都回來了。”
“好!”九皇子興奮地看着車大人說,“還是車大人有遠見,知道羿衍椋定會回來。”
“殿下謬獎,”車大人躬身道,“是他羿衍椋不敢違抗殿下的旨意,所以才回來的。”
九皇子冷哼了一聲:“想他羿衍椋也不敢真的抗旨。”
就在這時,營帳外忽然傳來那尊煞神阿羅的聲音:“我餓了,吃的呢?”
“……”剛才還氣焰嚣張的九皇子瞬間就斂住了呼吸,這煞神為什麼也回來!!羿衍椋就不能把這人遣走嗎?!
“阿羅大人,飯食還沒……”營帳外的士兵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飛了出去,然後“嘭”的一聲重重地砸在地上。
不過這士兵的四肢倒是還能動,關節并沒有被掰錯位,但被砸這麼一下也差點兒爬不起來。
“沒吃的你們為什麼喊我回來?”燕惜妤粗着嗓子說,“記住了,下次我要不叫你們,你們誰也别來煩我和我家少将軍。”
“是是!小的都聽阿羅大人的!”營帳外的士兵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非常聽話地齊聲回答。
仿佛這些士兵都是他羿家的,所以才會聽區區一個羿家影衛說的話。
九皇子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地走出營帳:“羿衍椋,管好你的人!”
羿衍椋沒說話,倒是燕惜妤先笑了:“我最讨厭的就是聽見有人說要管我。”
九皇子瞪着眼前戴着面具的阿羅。
“本來我今天不想動手,但你的話讓我生氣了!”阿羅一句話沒說完,人就已經消失在原地,緊接着四周接二連三地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聲!
“啊!”
“啊!”
“阿羅大人我們都聽您的!”
陣陣慘叫聲鑽入九皇子耳中,令又怕又怒的九皇子差點兒昏厥過去。
“殿下!”高将軍眼明手快地沖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九皇子,“殿下您怎麼了?!”
車大人大聲道:“快把郎中都喊來!”
三位郎中過來後,車大人發現他們也腳步不穩,面容憔悴,每人的雙手還都貼着藥膏。
“幾位郎中這是……”車大人隻有一時的詭異,但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