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屯長一怔,脫口而出:“不組成商隊那怎麼把手裡的貨物賣出去?單指望着烏州的百姓也買不了多少。”
這是實話,烏州地廣卻人稀,隻有兩個縣,人太少了。其它的州小很多,但卻有好幾個縣,人口密集貨物才容易流通。
燕惜妤也知道這個問題,不過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梁屯長有點急,但他也知道不能多勸,于是給楊元正使了眼色。
楊元正也在皺眉,他還想借着羊毛料子重回封州,封州可是天子腳下,皇都所在的地方,那裡的世家大族比比皆是,也隻有那些人才舍得每個季度都做新衣裳。
于是他忍不住說:“燕姑娘,羊毛料子單在烏州賣不了高價,要在封州和淮揚才能賣到好價錢,那邊皇親貴胄滿大街都是。”
“我知道,但現在我們一沒足夠的銀錢,二來也沒有人手,”燕惜妤有她自己的想法,“若是組成商隊,這來回一趟路上的花銷太大,我們自己沒人,隻能另請镖師,若平平安安也就算了,可萬一遇到劫匪,人财兩失,镖師的安家費我們都付不起。”
燕惜妤之前和大承最大的陸家商隊同路過一段時間,她留意過陸家商隊,知道有多危險。
“那……”梁屯長面露難色,“可羊毛料子這麼好的貨物,隻賣在烏州太吃虧了。”
烏州沒什麼大戶人家,一旦賣不起高價,就隻能虧本了。
燕惜妤看了看梁屯長和楊元正,低聲說:“我想了一個方法。”
“是什麼?快說!”梁屯長有點急。
楊元正也看過來:“燕姑娘能解決這個難題?”
“商隊我們是暫時組不了,但我們還是可以把貨物賣出烏州的,”燕惜妤往前湊了一下腦袋,“我們可以把貨物賣給埬州,然後埬州再把貨物賣給麀州,接着麀州再把貨物賣給窉州,這樣一州再賣給一州,我們的貨物就能賣到淮揚和封州了。”
“咦!”梁屯長先是一愣,再是一驚,和同樣驚訝的楊元正互相看了一眼,很是震撼地看着燕惜妤,“燕姑娘,你這法子好像可以啊!”
“不過這樣一來,價格方面就會有很大的出入,”楊元正一下子就想到了關鍵,“會不會讓人指摘我們?”
“若是有誰覺得在當地買認為價格不合理,那就讓他們親自來烏州買,”燕惜妤聳聳肩膀,“我在烏州賣最便宜的羊毛料子給他們,但相對的,他們需要自己承擔這一路來烏州會遇到的危險,還要剔除路上因吃住所花出去的銀子。”
楊元正沉吟片刻後說:“這路上太不太平另說,吃住那也要花上不少銀錢,若隻買自家用的,在當地買肯定是最合适的。”
“那肯定啊,又不是商隊,誰會大老遠跑到烏州就隻為了買幾身羊毛料子回去,”梁屯長也接着說,“反正我不會,我甯願貴些,也在烏州買絲綢,不會千裡迢迢跑到淮揚隻為買兩身衣裳。”
“我也不會,出過遠門的人都知道,在路上奔波太累了,”燕惜妤笑了笑,“當然那些富貴人家若想一路遊山玩水過來,我們也很歡迎,但畢竟這樣富貴的人家少,我們的羊毛料子不僅要賣給他們,也還要賣給買不起厚裘皮的老百姓。”
“燕姑娘真是好謀劃,”楊元正佩服道,“燕姑娘想出的這個法子确實很适合現在的我們。”
他們的羊毛作坊才剛剛做起來,不僅人少,羊毛也暫時提供不上,若這時就組成商隊,那肯定是入不敷出。
但若按照燕惜妤想的這方法,把手上的羊毛料子先賣去埬州,等把錢款收回來,買羊毛和再招些人手,埬州那邊也就有人知道了羊毛料子,有了客源就有了固定的收入,等在埬州把銷路打開了,就又能把羊毛料子賣到麀州。
這樣一州帶着一州,總會把羊毛料子賣到淮揚和封州。
楊元正暗自咬了咬牙,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不必急在這一時。
“可是,羊毛料子也隻在冷天好賣,到了熱天沒什麼人買啊,”楊元正想着靠羊毛料子打通一條回封州的路,但梁屯長想的卻是如何賺到銀子。
“不急,我還能賣些别的,”燕惜妤神秘地一笑,“屯子,你别忘了咱們還有陶坊和糖坊。”
“……可這樣别的州縣也有,而且其他地方的陶器比我們的要好,”梁屯長一時想不通焦老爺子的陶坊有什麼競争力。
“到時候隻要再加上玉器,就值錢了,”燕惜妤低聲說,“夷狄人的玉石可是最搶手的。”
梁屯長眼睛倏地一亮:“對啊,我怎麼忘了!我們最開始是想着和夷狄人換玉石和活羊的!”
“對,我們現在做的這一切,最開始就隻是想着和夷狄以物換物,”楊元正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我差點忘了。”
“慢慢來,我們一步一步走,”燕惜妤看着他們,“我其實還想着以後在全大承所有的州縣都開設鋪面,所以這次在别的州縣選賣貨的貨郎最為關鍵。”
“……在大承所有的州縣都開鋪子?!”梁屯長又是一臉的震驚,“燕姑娘說真的?!”
“那自然是真的,”燕惜妤點點頭,“如果每個州都賣我們的貨物,自然要有自家招牌的店鋪,否則不就是為别人做嫁衣了,我才不幹虧本的買賣。”
“好啊!那我……”梁屯長剛想說他可以幫忙,但再一想到他正在邊地準備着種甜高粱做糖坊,一時真是分身乏術,“那這事我們回去再細細商量。”
“好啊,”燕惜妤笑眯眯地點頭。
她已經把大餅畫了出來,隻要有想分一杯羹的人,總會和她站在一起。
她也不怕這些人日後有什麼壞心腸,因為最關鍵的羊毛和玉石都是從夷狄那邊得到的,若其他人也有這本事去夷狄和她搶生意,她不介意把人打趴下。
這時仲茂走了過來:“燕姑娘,都搬好了,可以回去了。”
天已經黑了,哨崗已經燃起了篝火。
“那我們回去吧,”燕惜妤吩咐仲茂他們回屯裡,然後轉身對着苗月揮揮手,“我回去了,下次再去找你。”
四周太暗了,燕惜妤看不清苗月的臉,隻看見對方對她揮了揮手。
達格其和裡提清就站在哨卡欄杆的旁邊,燕惜妤走過去隔着欄杆對他們說,“達格其大叔,裡提清大叔,你們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去,我下次再過去找你們。”
“下次你把羊毛料子帶上,還有草藥重果子罐,都帶上,”裡提清說,“我回去準備石頭和羊毛,你不要忘了過來。”
他們也知道那些石頭是玉石,可他們那邊玉石太多了,他們光有玉石也沒有,畢竟玉石不能吃,但玉石可以換到他們需要的,各取所需這點尤為重要。
“好的,我下次再給你們帶些蔬菜果子過去,”燕惜妤點頭,“我有什麼給你們帶什麼。”
現在是七月中旬,地裡田間的果蔬長勢喜人,山上還有一茬又一茬的果子,全都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