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漾是被門外的争辯聲吵醒的。
第一反應,就是扭頭看床榻。
空空如也,難道昨晚是做夢?
黎漾打了個哈欠,是了,謝硯沉怎麼會夢遊,又怎麼會來自己房間還睡上她的床,如果不是夢的話,她就得收拾包袱走人,不然哪天晚上被謝硯沉當妖魔鬼怪殺了怎麼辦?
逆流器:……
逆流器收回到嘴邊的話,畢竟,她若跑了,給它充能的事就更加沒影……
黎漾又連着打了幾個哈欠,躺下蒙頭繼續睡,但無奈門外争辯聲越來越大,内容還和她本人有關,隻好歎息爬起來。
嘎叽——
“呀,黎姑娘你在屋裡啊!”何嘉嘉熟稔地招呼。
程壁大壯漢臉紅道:“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則睜眼說瞎話:“沒,我本就要起的,你們這是?”
何嘉嘉和程壁左右手各扯着紅繡球的一端,活像古代結婚的新人。
兩人也注意到尴尬的場景,同時松手,黎漾眼明手快地抱住那大大的紅繡球。
何嘉嘉癟嘴:“還不都是程壁,我說這麼大的紅繡球最适合挂新房門口,他偏要挂那勞什子沒人去的會客廳,我就問你,挂那給你誰看!”
程壁堅持:“會客廳門面大,師叔和黎姑娘回來就能看到,一定要挂最大的。”
“你個榆木腦袋!”
“你才——”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黎漾邊打哈欠邊建議道:“那挂婚床上吧,反正都要上.床的。”
場面陷入詭異的安靜。
何嘉嘉和程壁呆呆看着她。
黎漾打哈欠的嘴倏然滞住。
她在說什麼呢?!什麼上床?媽呀,她社死了……
最要命的是,當她哭喪着臉,想找地埋了自己時,發現謝硯沉就站在不遠處,清冷的雙眸正落在她身上。
算了,就地掩埋吧,不活了。
……
“黎姑娘,我算是知道小師叔為什麼喜歡你了,跟你在一起太有意思了!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歡你!”何嘉嘉禦着劍分心回頭道。
還沉浸在社死狀态的黎漾,失魂落魄,聽到這話,心裡道:姑娘你太天真了……其實一切都是浮雲……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又是怎麼到了何嘉嘉的劍上的。
“這是要去哪?”
“去織衣閣試婚服啊,你忘啦。”
“哦,想起來了。”
前兩日謝硯沉不在時,何嘉嘉來為她量過身材,但那會她急匆匆地兩人沒聊上,隻提了嘴今日會來接她試衣。
“先前我偷偷看了眼那款式,真是,真是……呃,我描繪不出來,一會你看到就知道有多美了!到啦!”
何嘉嘉禦劍降落在一處三層閣樓前。
“一會兒咱說話小聲點,織衣閣的洛閣主可兇了,是宗内‘惹不起三娘’之一。”
不用黎漾問,何嘉嘉自發解釋道,“除了她,還有膳——”
“啪!”
“都給老娘滾!留你們有什麼用!”暴怒聲從裡面沖出。
剛走到織衣閣門口的黎漾同何嘉嘉渾身一顫,何嘉嘉立馬拉着她轉身想溜。
“來了還走什麼?!進來!”
何嘉嘉回頭給了她個扭曲的笑容,壓低聲音凄苦道,“咋就這麼倒黴遇上她生氣的時候呢!”
“還在那磨叽什麼?!”聲音的怒氣值攀升。
“來了來了!”何嘉嘉拉着她趕緊奔進去,與出來的一群人錯開。
織衣閣内琳琅滿目,五彩缤紛。
接着黎漾就見到裡頭面含愠色的中年女子,想來就是何嘉嘉說的洛閣主了。
“你就是黎漾?”她打量一番,評價道,“倒是個出挑的,那老頭這次算是睜了眼。”
雖然好奇,但即便借黎漾個膽子,她現在也不敢問那老頭是誰。
何嘉嘉看洛閣主面色稍緩,鼓起勇氣說,“閣主,我們是來試婚服的。”
桌邊的婦人登時變了臉色:“還試個屁啊!一群孬種,連個婚服都守不好!已經被燒沒了!别踏馬讓老娘挖出他是誰!挫骨揚灰都是輕的!” 犀利的眼神如刀子般射在虛空處。
黎漾視線落在桌上擺着的紅色衣料一角,巴掌大小,複雜的金絲紋遍布其上,然而四周卻呈焦黑色,令人頓覺可惜。
“啊!那……”何嘉嘉驚愕道。
洛閣主臉上神色不定,“重新做是肯定趕不上明日大典的,唯一的辦法……你們跟我來。”
她帶着她們繞過幾間屋子後,來到最裡側一處閨閣,從裡頭上鎖的櫃子裡抱出一個精緻的玉盒。
洛閣主斂眸,掌心輕柔拂過玉盒,似乎觸碰的是自己摯愛。
“這是很久以前,我為自己縫制的,過去這麼多年卻一直沒用上……”嗓音有些低,不複剛才的淩厲氣勢,“術法封存着,雖比不上毀掉的那件華麗,可也不差。”
到此時,黎漾也明白她打算,當即開口道,“不用不用,找件紅色衣裳就可以的,這件還是留着吧。”
“别啰嗦!再留着也隻會繼續塵封,你莫不是嫌棄?”洛閣主冷聲道。
黎漾趕緊搖頭如撥浪鼓:“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給我穿有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