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雙腿一軟癱倒在床邊。
謝硯沉是邪魔。
謝硯沉居然是邪魔……
黎漾感覺自己的腦袋木得發脹,她想不明白怎麼是這樣的結果。
她之前還疑惑,謝硯沉這個名字為何在百年後無人提及,仿若根本就沒這個人。
或許,就是因為他不是人族,才會如此避諱。
可他一個邪魔為何要待在修士林立的劍天宗?劍天宗的宗主,謝硯沉的師父,他們知道他不是人嗎?
黎漾的心頭掠過一陣陣巨浪,她抖着身子來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啜了一口。
不行,她得緩緩,信息量太大了……
逆流器也久久沒發出聲音,之前對謝硯沉是魔這件事它還隻是懷疑,所以多方權衡之下就沒告訴黎漾,但現在懷疑成真,它竟有點唏噓。
唏噓唏噓着,突然想起傳送時最後一刻的場景,于是開口問黎漾:
「你覺不覺得,剛才某一瞬間,有點……眼熟?」
聞言,黎漾頓時僵硬,腦中自發将抱影劍朝自己唰地飛來和遠處因失焦而略顯模糊的白色身影顯現出來。
……何止眼熟,都快一模一樣了好嘛!
想到這裡,黎漾本能的摸上自己的脖子,仿佛那裡還停留着前幾次的傷口。
看見黎漾的動作,逆流器便明白她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了。
「他是魔,如此倒也能解釋為何當初跟他一照面就被殺了,看他今日的行為,怕是邪魔破封一事跟他也脫不了幹系……你,打算怎麼辦啊?」
黎漾的心裡亂糟糟的,手心也濡濕難受,她聽見自己輕聲問:「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逆流器思索一陣,答:「想辦法試探下謝硯沉的師父那個化神期的老頭,知不知道謝硯沉的身份,同他仔細說說魔壤之事,看他又是個什麼态度。」
「如果他對邪魔憎惡,以守衛修真界的安甯為己任,那我們幹脆将來自百年後及破封一事告訴他。」
「老頭的修為放至整個修真界都是頂尖的存在,有他相助,即便不去找鎮守者,我們也等同于是完成了任務了。」
「而且這樣一來,你也能開口讓他幫你解除‘見鴛’咒毒了,一舉三得!」
逆流器:「你覺得怎樣?」
黎漾覺得自己就像是在一個漆黑的屋子裡,怎麼也找不着門在哪裡,最後隻得頹喪的在黑暗中抱緊自己。
她遲鈍地想,嗯,一舉三得,确實是好辦法。
黎漾回複:「就按你說的辦吧。」
逆流器雖然隻是個器靈,不懂情情愛愛世界的彎彎繞繞,但它畢竟與黎漾相伴不短的時間,與她還有些感應,很快就察覺到她的意興闌珊。
「你難道是舍不得?」
黎漾忽然笑了一聲,「我舍不得還沒到來的第五次嗎?」
逆流器住了口。
黎漾發了會兒呆,然後緩緩站起身,将床榻上的被褥理整齊,接着又看了眼艙内,開門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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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漾漾?”
何嘉嘉在黎漾眼前揮了揮手,總算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想啥呢,我們在問你回去後,要不要一起下山去玩兒呢!”
“還是說你跟小師叔有别的安排呀?他應該快回來了吧!”何嘉嘉扭頭問。
“……不知道。”黎漾垂眸,随即又微笑道,“我還沒下過山呢,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江叙白望着黎漾,眸光溫柔:“往年萬春祭結束會有一段時間的休憩,正好凡間有乞巧盛會,我們可以去瞧瞧。”
黎漾颔首:“好,到時你們告訴我下山時間。”
江叙白瞥見黎漾故作歡笑的臉,欲言又止,唇邊的笑意也似是淡了淡。
十日後,龍淵舟安全返回了劍天宗。
這期間,黎漾一直和何嘉嘉住在自己的船艙,還在她的幫助下學會了禦劍。
至于謝硯沉,他并沒有回來。
在要不要回松雪峰住這個問題上,黎漾糾結一瞬後還是選擇了維持不變,她怕自己住何嘉嘉那幾天,又會被人造謠得風生水起。
翌日,黎漾起了個大早,确切的說,她是一夜沒睡。
因為今天,她要去找謝硯沉的師父。
黎漾自行禦劍前往度老居住的地方,迎着微涼的風,她腦中回憶着想了一夜的說辭。
然而當黎漾到了目的地,求見度老時,卻被告知他閉關了。
待黎漾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松了口氣……
如此,黎漾便也隻能先等度老出關了。
謝硯沉一連數日都未歸,黎漾一人在松雪峰倒也算自在,而在同何嘉嘉他們下山的那天,他回來了。
黎漾起得遲了,急急忙忙一邊整理衣服一邊開門往外沖的時候,直接撞入了站在她門口的人的懷裡。
淡淡的松雪香頓時侵入黎漾的四肢百骸。
她怔了怔在謝硯沉擡手的瞬間,連忙退開好幾步。
黎漾極快地瞄了眼謝硯沉黑白分明的雙眸,最後将視線定在他下巴的位置,讪讪笑道:“你,你回來了啊。”
“我和嘉嘉約好要下山,來不及了,我得走了。”
說罷,沒敢看謝硯沉的眼神表情,就快速繞過他,手忙腳亂地禦劍出了松雪峰。
吹着風,黎漾的心跳才逐漸平緩下來。
何嘉嘉,江叙白,程徹早已在宗門口等她,黎漾趕走腦中雜亂的思緒,嘴角拉出一抹弧度,和他們說着笑着一起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