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水月鏡都,仙魔會晤之地。
“我們同意設立專門處理仙魔糾紛的誅邪司。”秦閑摸着胡子沉聲道,“可這選址,嶼闌城卻不行。”
秦閑瞥了眼對面随意撐着額頭,周身散發着強大壓迫力的魔主,頓了頓才接着道:“嶼闌城背後勢力不明,誅邪司恐遭外人利用。”
謝硯沉不耐煩地“嗤”了一聲。
霎時,空氣仿若凝固,仙門衆人不發一言,陷入詭異的安靜。
秦閑心底不快,但介于身份,仍強自按捺住怒火,“昆吾城地處仙門腹地,不論發生何事,各方都可救援——”
“不如選在雷霄城。”謝硯沉擡眼看向秦閑,目光不寒而栗。
在座的皆知,雷霄城乃禦霄宗的核心都城,完全受禦霄宗掌控。
幾位宗主不由地腹诽:今天這魔主說話是夾槍帶棒,冷嘲熱諷的,昨日裡不是還好好的?
“你什麼意思!”秦閑指着對面的人高聲忿道,下巴上的胡須因憤怒和向前翹起。
謝硯沉放下抵在額間的手,聲音冰冷刺骨:“聽不懂就換個能聽懂的來。”
“你!”秦閑身側的焚遙宮副宮主連忙按住他,讓他消氣。
秦閑活了快兩百歲,這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麼下面子,他猛地一拍桌子,朝坐在他右側的人道:
“應宗主,不如你來說道說道!”
全場寂靜,其他幾位宗主眼觀鼻鼻觀心,面上神色不顯,耳朵卻瞬間豎了起來,難得地有種看熱鬧的心理,他們可都知道,應含真是對面那魔主的師兄。
被點到名的應含真,輕輕歎了口氣,他就知道沒法作壁上觀。
“這誅邪司的選址,不論是仙魔哪一方的境内都不會令對方全然安心,不若就在交界處的連綿萬裡山脈中選一處,比如,南泗郡。”
南泗郡隻是個山邊小城,不若嶼闌城出名,亦不隸屬任何宗門,郡守隻是個普通人,而之所以為衆人所知,是因其特有的一種封靈石,産量稀少但所造的石籠鐐铐能封住仙魔的力量。
幾位代表各大宗門的大人物暗自思忖:南泗郡,倒也的确比之前說的幾個城都要合适。
就這樣,一時間竟無人再出言反對。
就連那散發着低氣壓的魔主,都垂眼沉默,不知道是給他那師兄面子還是怎的,總之這誅邪司的選址就這麼定了下來。
秦閑重新接過話頭:“至于這司主的人選,我們的意思是各家出一人,統一進行考驗,勝者繼任誅邪司。”
謝硯沉連眼皮都懶得擡,隻道:“四對一,不愧是把公道挂在嘴邊的秦宗主。”
秦閑氣血上湧,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連手都顫抖起來,然而不待他動作,對面的謝硯沉再度開口:
“就如你們所意,但考驗的時間我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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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漾剛享用完水月鏡都頗有特色的美食,何嘉嘉就回來了。
她“嘩啦”一下拉開黎漾對面的椅子坐下,急不可耐地道:“今天仙魔會晤那場面,那氣氛,啧……”
“我可算是開眼了,頭一回見禦霄宗的秦老頭那麼吃癟,往日他總仗着自己一把年紀,占盡便宜,今天可算是踢到鐵闆了,哈哈!”
“我以前咋就沒發現呢,小師叔——”何嘉嘉突然刹住話頭,瞥了眼黎漾,聲音瞬間壓低,“漾漾……”
“你……你跟……”
何嘉嘉欲言又止,但好奇心爆棚,終了實在憋不住了:“你跟魔……跟小師叔吵架了?”
黎漾一臉茫然地看向何嘉嘉:“小師叔?”
“對啊,我昨天可瞧見了,你們牽着手呢。可你昨晚又……到底什麼情況啊?我實在忍不住了!”何嘉嘉在黎漾面前早扔掉百年來的冷靜,滿臉隻有“八卦”二字。
黎漾卻愈發摸不着頭腦:“牽手?你說誰?我昨天是和——”
話說一半,黎漾怔住,語氣飄忽起來:“你别告訴我,那個魔主是你說的‘小師叔’……”
這下換何嘉嘉疑惑了:“你難道沒認出他?那你們怎會在一起?”
黎漾陷入沉默,幾次張嘴又合上,末了無奈道:“……有點一言難盡,而且我……我還不知道他長啥樣……”
“所以你根本就沒認出他?啥也沒想起來?!”何嘉嘉眼睛瞪地像銅鈴。
“你帶我來這說要見的故人就是他?”黎漾頓了頓,想起上次何嘉嘉提過的名字,“謝……硯沉?”
何嘉嘉點了點頭。
黎漾安靜下來,何嘉嘉看她垂着腦袋,忍不住問道:“你在他身邊就沒想起啥?”
黎漾也不瞞她,直言道:“見到他後确實腦中有出現一些畫面,但那個人的臉始終模糊,我……不知道他是誰。”
“本來我是想着等你見到他就會想起來,所以沒提前和你說。”何嘉嘉伸手握住黎漾的手,“漾漾,你真的記不得了嗎?你們可是結了鸾印的道侶啊。”
黎漾忽然想到昨日第一次見到那位魔主的場景,他當時擡起的手指間似乎就有個金色印記?
黎漾眼神複雜地望向何嘉嘉,再次确認道:“你是說,我和你小師叔,謝硯沉,也就是現在的魔主,我們倆是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