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圖強壓根不信!
這房子可是多重要的東西,誰舍得好房子砸窟窿呢。
報信的叫周大勇,是他的好哥們,着急地說:“我騙你幹啥,現在正砸着呢,你趕快去說不定還能攔着點,我來的時候,都砸了兩窟窿了。”
周圖強哪裡還顧得上吃飯,拖拉着鞋拔腿就跑。
在他心裡,那可不是周漁他們家的房子,那是他的房子,他兒子的房子!
他家離着周漁家并不近,跑了幾分鐘才到,遠遠就看見,周遠征幾個小夥正拿着錘子在那兒砸呢,這會兒除了林巧慧住的大屋,其他幾間屋連堂屋的牆上都被砸了窟窿,已經有窗戶這麼大了。
冬天冷風嗖嗖的,這根本沒法住人!
他連忙上前喝止:“停下,停下,你們幹什麼呢,誰讓你們砸的,停下!”
周遠征壓根沒停,周圖強就想上去拽住錘頭,吓了旁邊的人一跳,連忙攔住了,周圖強被拽着,直接喊林巧慧,“大嫂,你就這麼對我哥的房子的?你就為了不讓父母住,就給砸了?”
“你們看看這是什麼媳婦,這是多惡毒的女人?”
他罵着周漁背着筐子從後面出來了。
一大早,昨晚上找的幾個幫手就過來砸牆了,周漁給他們畫了位置和大小,剩下的她幫不上忙,趁機背着筐子去旁邊的林子裡看看有沒有蘑菇。
周漁晚上翻了翻自己的行李,也翻了翻周家的家底。
她渾身上下一共隻有十三塊八毛一分錢,家裡也不富裕,攏共還有一百五十塊的存款,那是她爸留下的。
種地除了吃飯,剩不下什麼。
她都退學了,也沒有門路去工作,總要給自己找個掙錢的事兒幹。
這會兒是九月底,恰好到了秋天,北方的楊樹榆樹等樹下都會長野生平菇。周漁回來的路上,和于素芬他們閑聊的時候,就問過現在的政策,明明改革開放了,他們村怎麼還是集體種菜。
于素芬說旁邊村裡早就分了,幹什麼都有,還有去賣菜的。現在有管的,但逮不着也沒事。另外,他們村如今也有消息要分田到戶了,到時候,也是自己種菜去賣。
周漁就想着賣蘑菇。
她看過夏國蘑菇種植的相關資料,她記得在80年代初,高産的平菇并沒有被推廣,供銷社裡賣的都是草菇。
草菇這種蘑菇喜歡高溫高濕,在南方比較好養,在北方及其受限制,一般隻有夏季供應,量也很少。
用于素芬的話說:“供不應求,可跟我們養韭菜不一樣,韭菜是知道産量大,生病了所以影響産量,我們壓力就大。草菇大家都知道産量小,催也沒用,這東西就不适合北方生長。”
她老羨慕呢:“養草菇的那個小隊可輕松呢,産出少但貴啊,一斤收購價就足足四毛錢,是最貴的菜了。”
夏天都這麼貴,如果是冬天呢。
于素芬可說了,他們村的韭菜夏天兩毛六一斤,春節兩塊六一斤,春節的時候,大家已經吃了半個冬天的蘿蔔白菜了,誰不想在年夜飯上多個花樣,蘑菇肯定受歡迎。
周漁是知道怎麼冬季種蘑菇的,這不就是現成的财路嗎?種蘑菇就需要菌種,草菇要求高,如果可以培育低溫的平菇,那就更好了。
所以她早上就去了村旁邊的林子裡瞧瞧,真不太好找,還是在小河邊不遠處的一棵死去的榆樹上,找到了一叢平菇,隻是不多,也就是一兩斤。
她留了種就摘了回來。
聽着周圖強的話,周漁根本就不理他。
笑話,他們又沒住進來,她砸自家的房子,管他什麼事兒,又不是把人趕出去了。
他們可是當年分過家的,這事兒誰來說他們都沒理。
周遠征雖然砸着也有點沒底,奮發叔這房子蓋得用心,砸了他都心疼,這會兒雖然沒停可也動作慢了下來,瞧着周漁回來了,他連忙問:“還砸嗎?”
周漁看了看。
她之所以砸牆,其實是想用這房子養蘑菇,需要通風,這算是物盡其用。所以她是有要求的,窗戶開在哪裡,開多大都有講究。
周漁瞧瞧,就說:“還是差點,再多十公分。”
周遠征瞧見她鐵了心,狠心應了一聲:“好咧!”
至于周圖強,他根本沒辦法攔着,即便村裡有人來了,他也隻能喊:“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們!”
可他能怎麼辦呢!
那錘子砸在牆上,就跟砸在他身上心上一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碩大的窟窿終于開好了,他的心也漏了。
他跪坐在那裡,忍不住哭嚎:“我的房啊我的房!”
周朵路過,呸了一聲,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昨天周圖強說她姐被退學了,她是真害怕,姐姐可是她心裡最有出息的人,是家裡的頂梁柱,退學了以後她們母女三個可咋辦啊。
哪裡想到,她姐這麼厲害,如今想想,退學也沒啥,他姐一樣厲害!
周朵沒管周圖強,提着籃子裡的肉,歡快地進了家門。
人家幫了忙,這時候肯定不會給錢,但卻是要招待一頓的,林巧慧一大早就打發周朵割了豬肉,這會兒買回來了,母女倆一個切肉,一個去菜園裡摘辣椒。
倒是周漁跟周遠征他們說話,她這活還沒結束呢,聽說周遠征會木工,幹脆一事不煩二主,麻煩他幫幫忙上窗框和打一下需要用的架子箱子。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菜就炒好了。
肉是五花肉,火大,肉片切得薄,下鍋就把油煸炒出來了,加上放了花椒白糖還有點蒜片,端上來那真是油亮亮香噴噴,加上自己剛蒸好的玉米面饅頭,周遠征吃的頭都不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