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
就在奧斯卡走過瑞文戴爾大門那一塵不染的石橋時,頭頂不知何處憑空響起了洪亮遙遠的鐘聲。
詭異的是這鐘聲在短短的時間内忽遠忽近又始終無比清晰,即便如此,那鐘還是仿佛漸漸遠去一般,聲音越來越飄渺,最終消失不見。
可能是……瑞文戴爾的某口他一直沒發現的大鐘吧?挂在高高的塔樓上的那種。
他站在石橋上聽完了漸行漸遠的鐘聲,才擡步繼續往前走。
然而與此同時,同樣安靜地聽完了鐘聲的埃隆站在露台上,表情不是一般的糾結。
“伊姆拉崔……有大鐘嗎?”他身邊的阿拉貢也仰着頭望向半空中問道。
“不,沒有,”埃隆搖頭道,“我很确定。”
奧斯卡隻是随手一翻,就在阿萊斯馱着的馬具包袱裡找到了用通用語和精靈語一起标注的全新的羊皮紙地圖,他忍不住拿手扯了扯,顯然是要比之前弗羅多給他的那張地圖結實很多。
不管怎麼說,這别禮算很夠意思了。
看看接下來往哪兒走吧。
要去長湖,密林等地,地圖上看得從東北方向走出霧山山脈再說。所以免不了翻山越嶺,而且也許地形是他無法想象的惡劣險峻。
可奧斯卡腦子裡居然冒出“這不才是不死人該走的路”這種想法。
我是瘋了吧?他一邊這麼想着一邊把地圖收好,擡步往左側通往山谷深處的山道走去。
第一天,視野内多是點綴翠綠的山壁和夾道生長的長草,路面也比較平整曠闊。奧斯卡還可以騎着阿萊斯通行山路,暢通無阻,不過他很懷疑這樣舒适的旅程能持續多久。
第二天,路開始變得越來越窄,越來越坑窪不平,奧斯卡隻能在夜間趕路的時候放慢腳步,謹慎小心摸黑前進,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把唯一的火把拿出來耗。奧斯卡倒是可以不眠不休走上幾天幾夜,可阿萊斯是血肉之軀,哪怕就是精靈培育不同凡馬,那也必須适當休息恢複體力。雖然奧斯卡也不想這麼想,但目前看來倒是這母馬拖累了他翻越山嶺的步伐。
第三天,他目之所急山岩越發光秃,而且遇到了一個接一個隘口。好在特意為他繪制這副地圖的人似乎早就料到這種情況,非常貼心地把每一道隘口最近通向什麼出口,經過什麼地形都用密密麻麻的通用語标明了,奧斯卡才不至于在山裡亂轉迷路。
第四天,連續三天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路之後,奧斯卡終于照着地圖上他認定的那條線路所指示,快要摸到山谷出口了。雖然到處都是荒岩和裸露的土坡,但奧斯卡倒是發現一些向内凹的光滑土壁,在半夜時分找了個背風的凹處,靠着卧在背後的阿萊斯肚腹上,抱着胳膊伸着兩條腿,躺舒服了就歪頭睡過去。奇妙的是雖然在荒山野嶺裡,他竟然也不太感到恐懼和緊張,自然也警惕不起來,可能是因為認為自己還處于瑞文戴爾地界,所以感受不到一絲危險氣息,便心安理得地悶頭大睡。
第五天,這一覺昏昏沉沉就讓奧斯卡睡到了日上三竿。他是被刺目的陽光照醒的,睜開眼之後掃視一圈周圍,一切如常。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蘇醒,他身後被他壓着的阿萊斯打了個大聲的響鼻,奧斯卡猜測他是被自己當枕頭壓了太久表達不滿了。于是他當即牽起馬再次啟程,雖然他已經懷疑自己迷路了。
第六天,他不知道自己離那個地圖上标記“危險!”的紅圈區域有多遠,直覺上就是很近了。其實他的确是陷入到了一個幾乎等同于迷路的境地裡。地圖是标識得很清楚沒錯,但這些山石林木就沒那麼暖心了。沒有路标或者參照物,奧斯卡一直隻能沿着明顯的被開拓出來的路走,抱着僥幸心理希望這條路是沒錯的,但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一定沒有偏離方向,畢竟來到這附近之前已經經過那麼多岔路了。
第七天,他為了冷靜睡了一晚上後起來轉了一圈,确定自己是真的迷路了。站在山嶺之間寒風呼嘯的小道上,奧斯卡舉着地圖兜轉了好幾圈,也沒兜出個什麼結果來。就在他一邊溜達一邊糾結要不要原路返回再确認一遍路線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突兀出現在幾塊互相傾軋的山岩之間的洞口。奧斯卡抱着試探地心态往裡探頭看了看,竟然就這麼瞧見了一絲朦胧的火光。
這可了不得,一星半點的火星對旅途中的不死人可非同小可。奧斯卡二話不說沖進去一看,還真在這個小山洞裡發現了篝火。
不管地圖路線走的對不對,看見篝火就是對的,沒錯,就是這樣。
樂不可支的奧斯卡坐了篝火之後立刻沿路回去把阿萊斯牽了一道進了山洞,到底偏離了路線多少,那都是以後的事,奧斯卡決定在篝火邊好好歇歇,休息夠了再考慮别的事。
越往後走阿萊斯能食用的草料就越少,奧斯卡從馱馬包袱裡掏出了最後一捆它前主人為它準備的草料,心想這往後還得多為這坐騎的口糧多操點兒心。畢竟是精靈領主的公子好意相贈,就算是把馬餓瘦了一斤肉他也不好意思面對遠在百十裡外的原主人。
不過……這地圖上用紅墨标注“危險”二字是什麼意思?當然了字面來看是警告看見的人不要靠近這塊區域,如果可以奧斯卡也想避開,但問題是,他現在正是無法确定自己具體方位,到底離這個危險區域多遠,眼下又有篝火,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紅字所标位置正在他将要前去的正确道路上附近,而且是很近很近。
換個思路說,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險……那倒是能說明他走對了?
奧斯卡甩甩頭站起身來,他已經坐的夠久了。往右邊看進去就是昏暗不明的山洞内部,不知通往何方,巧的是此刻洞外下起了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奧斯卡低頭看看篝火,又瞧瞧卧在篝火邊的白馬,最終還是摸出了身上帶着的那唯一一個火把,轉身往山洞内部走去。
洞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越來越響,奧斯卡聽着莫名煩躁,腳下腳步也越來越快。點燃火把後他将其舉過頭頂,火焰和黑煙燎過洞頂和洞壁,讓奧斯卡發現這山洞幹燥陰寒,除了灰塵倒沒其他污物,甚至令人起疑。
但奧斯卡舉着火把走了二十多步遠,除了腳底時不時傳來類似風聲的詭異呼嘯,并沒有發現其他别的可疑動靜,更不要說看見自己以外的活物。
嚴格來說……自己也不算“活”物吧。
雖然一直沒有什麼發現,但探索習慣讓奧斯卡不走到底不打算返回,于是他确認了一番火把的狀态後,決定繼續往裡走。
這洞倒是始終隻有一條路,沒見有分岔或者死胡同,奧斯卡越走越覺着不對,更何況腳底下那難以形容的呼号聲越來越響,讓他有種自己踩着的地面其實很薄,下方是個空洞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