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奧斯卡自始至終保持沉默，幾個精靈也沒打算當場拷打審問，情況就暫時這麼僵着。奧斯卡毫不意外看到精靈們當着他的面竊竊私語，拿眼瞟他，沒有直接指指點點算是很有涵養了。奧斯卡對他們的反應并不在意，畢竟惡劣得多的他都經曆過，倒是覺得這很正常。

塞維爾一臉不快嫌棄毫不掩飾，不過好歹他保持了和他的同胞們一緻的基本友善，把奧斯卡控制住後既沒有惡語相向更沒有拳打腳踢，隻是一直盯着奧斯卡那被繳了的劍和盾，最後終于忍不住走過去開始擺弄起劍盾來。

從他持劍的姿勢奧斯卡能斷定他應該是個行家，仿佛是為了印證奧斯卡的說法一般，他打量夠了直劍後便左右掄了兩個劍花，凜光爍爍行雲流水，煞是好看。完了他又瞥了眼奧斯卡，彎下腰湊近他的盾牌，手指在盾牌上華麗繁複的紋章上劃過，然後眯着眼轉過頭問奧斯卡：“這些是你從哪兒弄來的？”

奧斯卡當然聽出了他言下之意，故作輕松口吻答：“當然是鐵匠。”

塞維爾又将他上下打量一通，問：“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沒必要繞圈子了吧？”

奧斯卡歎口氣答：“這都是我的東西，不是我從哪兒弄得，盔甲是量身定做，武器是我加封騎士那年老爹讓鐵匠給我打造的，雖然是上級騎士制式劍，盾是傳家寶，有專人養護，由領主傳給……繼承人。”

奧斯卡說不下去了，他緊繃着腮幫子陷入沉默。

“你是哪裡的繼承人？”塞維爾眯着眼問，奧斯卡的回答隻能是沉默。

“不說？這并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事吧？”

繼續沉默。

“知道嗎？你這麼堅持于用沉默打發問題，不如根本不要回答。”

奧斯卡仍舊不言不語，塞維爾忍住了沒翻白眼，動作幹脆利落地将亞斯特拉直劍收回鞘中。

接下來等待的時間超出了精靈們的預料，連奧斯卡都感到百無聊賴，莫名開始犯困打哈欠，一打哈欠塞維爾就瞪他。直到他自己實在等不住了，就吩咐了個通用語和他一樣利索的精靈看守奧斯卡，其餘人等全部上山。

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奧斯卡莫名感到心慌，他會落到眼下這個地步全都是因為想要阻止圖林的悲劇，但随着時間流逝他感到越來越不妙，這種情緒到了精靈們決定離開時到達了一個極點。

這麼久過去，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吧？他悲哀地想着。

當然，就剩下一個精靈看守他，他難免會動點兒歪腦筋。然而精靈打繩結的技術實在是一流，加上戴着臂甲手指過于笨拙，使不出什麼巧妙的技巧，所以他咬着牙默默掙紮半天，還是沒感覺自己身上的束縛有一定點松脫。

“别做無用功了，”看守壞笑着走上前說，“你是不是覺得繩子很細加把勁就能掙脫？我可以告訴你，這繩子能比你身上的盔甲還結實。”

“哦，謝謝提醒。”奧斯卡翻了個白眼，徹底無話可說了。

“嘿，”看守湊近他挑起一邊眉頭問，“你是不是說過你的長相有點……有點……”

“有礙觀瞻。”

“有點……吓人？我想……見識一下。”

“我勸你别。”

看來好奇心對哪個種族都是一般難以抗拒，奧斯卡無奈地用眼角餘光瞧着頭盔底端光線越來越亮，尋思着一會兒臉被瞧着了還能編個什麼說法糊弄過去……

就在這時高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于是被擡起一半的頭盔又嘭一聲輕響落在奧斯卡腦殼上。

“沒什麼。”看守搓着手說，“就想……”

“現在是幹這個的時候嗎？”塞維爾的聲音略帶不滿，“現在把他帶走吧。”

“帶到哪兒去？”這是馬布隆的聲音，“多瑞亞斯不準人類進入，不可能為他破例。”

“那就不去多瑞亞斯，”塞維爾繼續道，“我們可以在布瑞希爾就搞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我想問，我們有必要扣押他嗎？”馬布隆指了指奧斯卡說，“你還射穿了他的膝蓋，說到底他做了什麼？”

“沒穿好嗎？”

“那是護膝擋住了！”

塞維爾翻了個大白眼，突然就開始說精靈語，奧斯卡正聽得起勁兒，這會兒突然斷了片兒，眼看着兩個外族人讨論他的問題讨論得如此熱烈他卻一個字聽不懂，那感覺真不怎麼好受。

“他身上的疑點實在太多了。”馬布隆換了族人的語言後聲調立馬拔高兩度，一邊比劃一邊說，“你難道看不出來？那種頭盔樣式你見過嗎？那身披挂不奇怪嗎？那可不是老百姓能弄到的，造價高昂不說，你注意到上面的紋章了嗎？那絕不是臨時繡上去的。”

“你在暗示什麼？不妨直說？”

“我想他是個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