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奧斯卡的計劃很簡單，但是這個簡單的計劃可以一石三鳥。

把精靈們擋在河岸後他感覺事情變得輕松多了，當然他沒有蠢到認為一條河就能擺平一切，所以他需要早點甩掉安德這個包袱。

安德是在布瑞希爾土生土長的，這座山就像他的後花園，奧斯卡告訴他“我想下山”他立馬就能給出一條最快捷方便的路來，簡直就是活地圖。

“那些精靈還會找上我們嗎？”

兩人走在下山路上安德第一次打破沉默開口問了。

“會。”奧斯阿卡簡明扼要地給出答案，男孩聞言抖了抖，奧斯卡忍住笑隻是扭扭嘴角。

“那……如果他們找到我們，會怎麼樣？”安德又小心翼翼地問。

“會把咱們抓走，之後怎樣我就知道了。”

奧斯卡無辜地攤攤手，安德的表情更恐慌了。奧斯卡本以為這可以讓他接下來安靜一段時間，然而擔心随時被抓走的男孩開始沒完沒了地問問題，類似“你穿成這樣跑得過嗎？”“要不然我們換一條路？更遠但是更安全。”“你的盾牌能不能擋住射過來的箭啊？”之類的，被叨叨了一路奧斯卡實在忍無可忍咆哮起來：“看到那邊那個懸崖了嗎？你再叨叨我就把你像丢小狗一樣丢出去，你就再也不用擔心被精靈抓走了！”

安德給唬得渾身一震，委屈巴巴地噘着嘴，好歹是閉上了。奧斯卡無奈搖搖頭歎口氣，繼續往前走。

接下來安德是真安靜了，不過奧斯卡覺得他在鬧脾氣。雖然路還是一樣帶，但方式變成安德悶頭在前面走，一聲不響的那種，有時候走得快了他也沒放慢腳步的意思，每到這種時候奧斯卡隻能自己加快腳步跟上，他倒是好奇這這種狀态安德能保持多久。

在山上呆了兩日兩夜，奧斯卡終于重新回到山腳。安德這小子還算機靈，離家出走還曉得卷走一大堆幹糧，所以路上倒沒餓着他。隻不過下山之後眼前所見對奧斯卡又是完全陌生的了，畢竟他上山是從完全不同的方向上的。

“布瑞希爾你熟嗎？”奧斯卡對前頭悶頭走路的男孩問。

安德把小拳頭一纂，頭也不回地喊：“不熟！”

“哦。”奧斯卡挑挑眉說，“那我自己去。”

于是他果斷轉頭往另一個相反的方向走，沒走幾步果然聽到背後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傳來，低頭一瞧是安德的小腦袋出現在他左側。

“最近的路可不是這個方向，你可真是夠笨的。”安德忿忿盯着地闆忿忿地說。

奧斯卡忍住沒笑，攤攤手說：“那就請聰明的安德少爺給帶個路？”

“哼！沒我你永遠到不了！”

安德說完趾高氣昂地邁開大步又走到奧斯卡前頭去了。

兩人如此這般一前一後斜穿過一段路途有些陡峭的森林邊緣，踏上一條人為修築的石子路，這條路繞着山腳修建，平坦又寬闊，奧斯卡走慣了那些崎岖險惡的道路，突然走的這麼順暢反倒讓他感到别扭。

不過走的順暢了，就能轉移更多注意力到周圍環境上了。

奧斯卡總覺得此時此刻，這個時代，星空和後世不太一樣。燦爛的繁星之夜他見過，但是頭一次在地面上仰頭就能看出星雲。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星雲，跟點點寒星不一樣，它們像是晶瑩的塵砂凝聚成雲霧的形态，漂浮時又被定格住在了某個瞬間，是一種任何塵世的語言都無法形容的色彩。奧斯卡這麼仰頭看着看着也沒感覺脖頸酸，直到已經領先他幾乎快把他甩掉的安德突然發現自己身後一點聲音都沒有，回頭一瞧吓得腳下一趔趄。

安德立刻返回，跑着拐過一個路标後，才發現奧斯卡擡頭看天慢騰騰地走着，也難怪，這樣走路走太快怕是會摔得很慘。

“天上有啥好看的？走那麼慢。”安德大步流星走上前問，奧斯卡終于低下頭扭了扭脖子說：“這可是絕景，看一眼少一眼。”

“……什麼絕景啊？”

“走吧，”奧斯卡迅速走過安德身邊推了下他的腦袋說，“不明白就别看了，趕快趕路吧。”

話音剛落下陽光就這麼突兀地照射在了他臉上，透過頭盔的縫隙還是刺眼得很，奧斯卡拿手擋了一會兒才适應過來。

成了不死人之後對時間的概念也模糊了，普通人折騰一晚上，逃命，受傷，疲勞困倦都會提醒人晝夜交替，而現在奧斯卡隻看到前面的安德走路開始搖搖晃晃，越走越慢。

于是他快走幾步來到安德身邊拍拍他的肩，蹲下身指指自己背後說：“上來吧。”

“我……不用……”

安德嘴上說着，連眨眼睛都異常遲鈍費勁兒。

“像你這麼走路一旦摔倒，很可能會直接摔成傻子。”奧斯卡扭頭瞧他說。

安德繃緊腮幫子的樣子讓他想笑，最終男孩還是爬上他的背，邊爬邊說：“順着路一直……呼哈……一直走……你肯定能看到……你說的……森林邊緣的民居……”然後在奧斯卡站起來瞬間就在肩頭頭一歪睡死過去了。

這小孩心也太大了，奧斯卡忍不住腹诽，轉念一想，也隻有這種孩子會趴在他肩頭睡覺吧。

依照安德所說奧斯卡順着石子小路一直走，從晨光熹微走到天光大亮，他終于再次看到熟悉的煙囪，屋檐，黴迹斑駁的木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