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被巨鷹送到南埃爾莫斯來的？”

“是啊。一開始我還以為它要摔死我呢，後來發現它好像沒有那個意思。”

“我認為……它有充分的理由取你的命。之所以沒有下手也許隻是看你尚且年幼，動了恻隐之心，不過我還是覺得它故意将你丢在遠離人煙的這一帶是希望你自生自滅的，畢竟屍體可以永遠緘默，不會有洩露秘密的風險。”

安德抖了一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擅闖禁城可是死罪，隻能想不能試的事，所以對于奧斯卡的事我很難抱樂觀态度。”萊戈拉斯攤了攤手說。

“那為什麼第一次……我們到那密道入口什麼都沒發生？”

“嗯……應該是守衛們知道密道被淹了，加上你們過于奇特……我的意思是，一個穿着華貴盔甲的人，一個六歲大的幼童，是我也會三思，奧斯卡沒有落水的話一定會有人采取措施把你們解決掉的。”

安德一臉糾結。

“我……我怎麼沒聽懂啊？”他撓着頭問，“難難難……難道奧斯卡是故意掉水裡的？”

“應該是吧？如果是這樣，我們姑且可以認為他有什麼過人之處可以不懼漫長的水道。”

“……這都啥跟啥呀？”

萊戈拉斯朗聲笑了起來，安德更加迷茫了。

“你會想念他嗎？”萊戈拉斯突然收了聲問，“你好像很在意他？”

“他可以保護我呀！”安德拔高嗓門答，“外面太危險啦，我不想一個人……而且他還答應帶我去找我媽媽呢，我必須找到他！”

萊戈拉斯沉默了，那眼神盯得安德渾身發毛。

良久後他才開腔：“你是想讓我去把奧斯卡弄出來吧？從剛多林裡。”

“呃……”安德不好意思地摳了摳鼻子說，“你……也是精靈嘛，會好說話一點吧？”

萊戈拉斯毫不遲疑地搖搖頭：“不，禁令就是禁令，對同族也一樣。”

“那怎麼辦？”安德看樣子要哭出來了，“我……我絕對……絕對不要回家去！”

萊戈拉斯正要開口數落兩句，突然啞了聲。

他有資格數落他嗎？

男孩沮喪地坐在床邊，垂着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萊戈拉斯始終想把它直接送回家，但讓人給他換衣服時知道了他身上的累累鞭痕，又猶疑了。

思來想去，似乎隻有他帶着這個倔得像頭驢的小男孩找個靠譜的家庭收養了比較好，反正他的時間很多……

可别把男孩帶在身邊不知不覺他就跟自己一邊高還滿臉胡茬虎背熊腰了……

想太多了。萊戈拉斯搖搖頭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腦海，雖然他跟安德不過萍水相逢，但也看得出如果不給安德一個實實在在的打擊，他是不會放棄尋找奧斯卡的。

“這樣吧，”萊戈拉斯将修長的十指交叉在一起擱在下巴上擋住了下半張臉盯着安德說，“你既然執意要去找奧斯卡，我可以帶你去……”

“真的嗎！！”

安德猛地蹦起來吼了這麼一嗓子把萊戈拉斯也吓了一跳，他忍住了沒翻白眼，仍舊保持溫吞的口吻答：“是啊，不然能拿你怎麼辦呢？不過我話要說在前頭，要進入剛多林本就幾乎是不可能事，你必須考慮失敗的可能。”

安德沉默了，他将嘴唇咬了又咬，才哼哼唧唧地說：“那……那你說怎麼辦吧？”

萊戈拉斯松口氣，和顔悅色道：“這麼說，你是願意聽我的？”

“那……那要是找不到奧斯卡，我還能怎麼辦嘛。”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那我會想辦法将你安頓下去，放心好了，”萊戈拉斯伸手揉了揉安德一頭卷毛，“我不會把你送回家的。”

“那……那就好！”安德立刻喜笑顔開，“太感謝您啦！好心的精靈先生！”

“我不叫精靈先生，我叫萊戈拉斯。”

“沒問題！萊戈拉斯！”

萊戈拉斯也憋不住搖搖頭笑了起來，然而莫名的陰霾卻在不知不覺間爬上他心頭，沉甸甸地壓在上面。

奧斯卡是為了找你身陷囹圄，你不想回去，不代表他不想回去，你真的可以冷眼旁觀不上心嗎？

可那不是我的錯，他強闖剛多林一定是搞錯了什麼，彼時我們已經分道揚镳許久了，再說……他若是再次得到自由一定還會想方設法把我弄回去的，父王肯定給了他相當誘人的報酬。

所以你就可以不管不顧？

仿佛有一隻幹枯骨幹的怪手攥住了萊戈拉斯的心髒，讓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窒息感。

這難道不是換了個方式重演烏戈立安特洞裡發生在你隊友們身上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