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跟你的這位辛達朋友果真說了實話，現在應當能順利離開。”

幸達朋友……難道艾克希裡昂背後那個兜帽又大又深幾乎看不見臉的精是……

名字從牙關溜了一圈還是被奧斯卡咽了回去，他故作鎮定反問：“你的意思是我撒了謊。”

艾克希裡昂說着面部表情有開始扭曲的趨勢，他突然拔高了聲調呵斥道，“烏戈立安特！格勞龍！圖林！這是你的真實經曆嗎？！”

“是的！沒錯！”奧斯卡的嗓門拔得比艾克西裡昂還高，“這就是我的真實經曆！沒有！任何！虛假！”

“那為什麼連邁雅都無法證實！”艾克西裡昂絲毫不肯示弱繼續厲聲質問，“那隻有一個可能，你就是在撒謊！你這個人根本不值得付出一絲信任！”

所以這個湧泉領主在之前的十天裡通過了一位邁雅和其他渠道查了有關他的事，經過了漫長的時間最後發現無法證實萊戈拉斯透露的這些奧斯卡的經曆的真實性，由此推出自己來自未來的那些說法全都不可信，自己就是個滿嘴謊話的卑鄙騙子，根本就不值得救？

奧斯卡心頭怒火又竄高了幾寸。

雖然被人嫌惡誤解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但果然，被人，被精看作是這樣的一種貨色，他是無法接受的。

哪怕來自血統和地位的驕傲早就被打擊挫敗得體無完膚了，還是無法接受。

“我所言字字是真，”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回應，“我的确不屬于這個時代，我也不能夠在這裡逗留，倘若不能認可這個說法，當初為什麼動了念頭想要幫助我們離開？？”

“因為我看到了王的失敗，”艾克希裡昂說着從戰馬上下來，他走近一步奧斯卡就得退一步，但也隻能聽他繼續說，“如果是我坐在那個位置上，我恐怕也難逃同樣的桎梏，王已經拒絕過一次建議了，那一次拒絕的對象可比你高貴神秘得多，沒有人可以動搖他守護剛多林的決心，我等身為臣仆也不該動搖，可你，你不一樣，還沒确切給出答案鼹鼠領主就差點在這場鬧劇中喪命，沒有人想到你是個身中詛咒的不死人，所有的計劃在你身上都失去作用和意義，王上——拿你毫無辦法，聽不行，不聽也不行，而無論聽還是不聽都什麼也不能改變，我不能忍受這種局面繼續發展下去，動亂和混沌正是從這樣的泥潭中——産生的，你不能留在剛多林，要麼走，要麼被消滅幹淨，什麼都不剩下。”

懂了，奧斯卡心想，所以現在的艾克希裡昂選擇了後者。

冷靜，奧斯卡，他對自己說，想想自己面對咄咄逼人的父親是如何應付的。

他想知道艾克希裡昂到底是打算通過何種渠道證實他這個人的可信度，這又跟他與萊戈拉斯逃離的渠道有什麼關系。

“你說的我都理解，我也完全贊同，”奧斯卡換上敬稱畢恭畢敬道，“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透露半點——有關你們的最終結局的信息，”說到這裡奧斯卡瞥了眼萊戈拉斯繼續道，“作為不速之客，擅自透露未來有什麼後果我沒法保證——我更傾向于壞的隻會更壞，我什麼也都改變不了，你們的最終命運也是一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避免，圖爾鞏王足夠睿智看穿了這一切，可還是打算向命運發起抗争，我真心敬佩國王的勇氣，可我不可能配合他，如果他聽信我一人之言指誰滅誰，一定會成為遺臭萬年的昏君，要是不聽，留我何用？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就差最後一步，為什麼不放了我？？我們一走，什麼都不會留下，拖得越久麻煩越多，我真的不明白你在糾結什麼，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根本不重要！”

讓奧斯卡大為意外的是，艾克西裡昂這回不僅沒有吼回來反而露出了個幾不可見的詭異微笑，還用他剛好能聽清的聲音說：“是啊，那不是最重要的。”

！！

奧斯卡猛地反應過來了。

“嗯……了解了，”奧斯卡舉起一隻手說，“如果你的求證有了正面的結果，我此時理所應當可以離開對吧？現在這種情況并沒有出現……但是，”說到這裡他緩緩點點頭，又擡頭直視對方說，悄悄清了清嗓子好讓自己的聲音更宏亮，“賭上騎士的名譽，我也不可能認罪，還要讓你為污蔑我付出慘重代價！你敢用我家鄉的方式決定這場避無可避的審判嗎？”

艾克西裡昂皺起眉問：“那是什麼方式？”

“比武審判。”奧斯卡說着伸手摁住了腰上直劍的劍柄。

艾克西裡昂的眉頭忽地舒展開，還輕輕挑了挑。

“對決一場，誰赢誰就代表真理站在誰那邊，是這意思嗎？”微微眯起眼的艾克西裡昂說話時嘴角甚至透着絲微妙的笑意。

“是啊，就是這麼回事，你敢嗎？”

他當然敢，奧斯卡心想，反正這些話都不是說給跟前人聽的。

“我可得提醒你，”艾克西裡昂又将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藏嚴實了，神色冷峻道，“既然目的是為了審判，我可不會同意你像之前那樣反反複複挑戰我。”

“沒問題，我正想這麼表态。”奧斯卡答得很幹脆。

“所以你真想好了？”艾克西裡昂微微歪着頭問，“你的幸達朋友不可能置身事外，不死人，你的劍上挑着的可不止你一人的命運。”

奧斯卡忍住了沒有去看萊戈拉斯，他垂下頭沉默了片刻，再擡頭時，哪怕看不見臉，艾克希裡昂也仿佛能看到他決絕的眼神。

“确定。”

說出這句話時，奧斯卡仍然不敢去看萊戈拉斯，隻能默默在心裡道歉，說句對不起。

“很好！至少我不必收回對你的評價。”艾克希裡昂居然露出了笑容，一種透露着昂揚戰意與自信自信的笑容，“一局定勝負，願戰服輸，絕不反悔！我也以我湧泉家族的榮譽和領主的身份起誓，倘若我落敗，喪失了戰鬥的能力，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會盡我所能送你們出城。”

這個“盡我所能”就很真實了。

锵然鳴響，艾克希裡昂拔出了格拉姆凜德，卻沒有立刻向奧斯卡發起進攻，而是扭頭對一旁的萊戈拉斯和另一名精靈說了句：“吾友，其他就拜托你了。”

“放心，”一個有着絲綢般質感還透着股不合時宜懶散的男聲響起，“我不會給這位辛達朋友任何亂來的機會的。”

這話一出，奧斯卡渾身僵住。

這聲音好……好……好耳熟……難道……難道是…………

“喂！不死人！”艾克希裡昂的呼喚又把發愣的奧斯卡拽回現實，“你還打算用那把劍？恕我直言，那把劍面對我毫無優勢，幾乎沒有赢面，你不至于背着背上那樣的好家夥當裝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