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攔在跟前?他離安德明明這麼近。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一直不願意取人性命,要麼用拳腳劍柄盾牌打擊要麼傷隻傷關節四肢。
是啊,一定是因為這個,才會教他被纏住脫不開身,想要突破這兩步的距離卻發現擋路的家夥蟑螂一樣清都清不掉。
他甚至看到有人踩着安德的身體朝他沖過來。
我真是太蠢了。
一邊這麼想着奧斯卡一邊用肘擊砸斷了左邊那人的鼻梁,右手直劍轉了個圈反手握住,往後捅穿另一名敵人的咽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奧斯卡把劍從喉嚨裡拔出來,鮮血濺了附近人滿臉之後,他感覺屋子裡突然安靜了片刻。
就在這短短的片刻靜默中,奧斯卡反手割開面前敵人的喉嚨,往前一個鈍重的翻滾順帶撞開攔路的滾到安德身邊,用最熟練快速的動作架起盾擋在身前,另一隻手冒險放下劍把安德翻了過來。
翻過來的瞬間,心就徹底涼透了。
安德整張臉,不應該說整個正面都幾乎被自己的血染透了,紅彤彤的臉上圓瞪雙眼的眼白極其紮眼,眼珠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神情倒不像恐懼而隻是呆滞,奧斯卡不過是拉了一下把他反過來,掌心上就全是鮮血。
這副模樣,不用探鼻息就該确定已死亡了。
就在這短短的間隙中不知誰用什麼東西哐當一下砸在奧斯卡防護薄弱的右肩上,穿這麼厚的護甲都把他砸得眼前一黑,他立刻盡可能快地站起身,拿盾擋住了剛才砸到他的大鐵棒。
是的,之前那都是又細又直的鐵棍,這個是最頂端有人腦袋那麼大的大鐵棒。
先前場面過于混亂,奧斯卡沒法注意到每一個細節,眼下看清之後他在大鐵棒打在盾上彈開之後就把它的主人手刃。
他甚至有點不太習慣這麼鋒利的亞斯特拉直劍,重鑄後劍的手感簡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削鐵如泥這個詞已經不再是誇張了,用現在的亞直砍人,連骨帶肉猶如砍瓜切菜,隻有流暢和不那麼流暢的區别,尤其是不死人的氣力,就在奧斯卡決意殺人後,發現一劍一個人并不是夢。更何況剛才奧斯卡盡力不傷人性命的前提下,也不過是罩袍破了幾個洞而已。這幫匪徒的武器過于劣質,恐怕連皮甲都不一定能破防。
在這種前提下,上瘾是如此簡單且不易察覺。
一切都像是個充滿血色,腥氣沖天的夢,殺人已經變得沒什麼實感,慘叫哀嚎此起彼伏,飛濺的熱血偶爾沾在眼皮上,除此之外,他完全感覺不到裡三層外三層的甲胄外早已被别人的血染遍。罩袍都變了色。
不知不覺中,他猛地刹住了手,是因為突然發現無人可殺了。
整個屋子都被淨空了,也變了個色。斷肢到處都是,還有一些辨認不出的血糊糊的器官挂在麻袋上掉在血泊裡。
他站在原地愣了有一會兒,才恍然意識到屋裡不止他一個“活物”。
順着壓抑的抽噎聲回頭看去,奧斯卡發現屋角的一具屍體後邊牆角裡縮着個人。身上也被别人的血見了不少,抖如篩糠抱着膝蓋坐成一團。
奧斯卡直起腰冷靜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沒有手滑到見人就殺的地步,于是吐了口氣走上前。
見他走進那人抖得更厲害了,奧斯卡仿佛聞到了濃烈的腥味中混着一股尿味,難道……這人尿了?
奧斯卡抓起那人身前的屍體,随手一揚扔到一邊,那人瞬間崩潰,抱着頭尖叫起來:
“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我沒做過什麼壞事!!”
居然是個女的??
仔細一看這人确實手和臉更白皙一些,雖然穿着男裝還是能多少辨認出性别。
“真的假的?”奧斯卡俯下身問,“跟着這幫人混,沒做過壞事?”
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理智喪失,姑娘哆嗦着口不擇言道:“就……最多就是……就是把蛇塞進一個賤人的褲衩裡……”
“‘最多就是’??”
“是啊……但是……反正後來也沒怎麼樣啊?!那能算……”
沒等她說完“不算”後面的話,奧斯卡手起劍落剁下了她的首級,拖着長發的腦子打着滾咕咚咚滾到門邊。
周圍的空氣又變回了死一樣的寂靜,奧斯卡感到自己被無聲又無形的巨石壓着,快要窒息。
做點什麼,他對自己說。于是他轉身走向門邊位置,把男人們的屍體扒開,扯出尚還有一絲熱度的安德的屍體,收起武器後抱了起來。也不知是誰把門給鎖死了,想來本意是為了絕了奧斯卡逃生的路,卻把這間屋子變成了封閉的屠宰場。
奧斯卡稍加思考,還是采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猛力一腳把門踹開。
一聲巨響後木門應聲而開,奧斯卡抱着安德已經變成血人的屍體走出門外,晚霞燒紅了遠山之際的天穹,餘晖落在頭上仍然然奧斯卡感到刺眼,他适應了一會兒才看清,門口的空地上為了一圈人,從裝束上看,有士兵也有平民。
神奇的是,奧斯卡此刻竟然遲鈍到連羞恥感都無法産生,隻是那麼抱着屍體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圍觀群衆看不見他的面容,内心的恐懼便可以通過想象肆意發洩,有人已經驚呼出聲,有人連連後退,士兵們更在緊張之下已經架起盾舉起矛對準奧斯卡。
啊,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