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萊戈拉斯發現自己怎麼努力也無法阻止奧斯卡往下墜時怒吼道,“自尋死路嗎!”
“是啊。”奧斯卡聲音不大但相當清晰,“現在就是處理我自己最好的時刻,哪怕篝火無法被毀滅,那也隻會塵封在這坍塌的深淵下,待我再次醒來,不管有沒有神智都無法離開了,這是最适合我這種不死人的結局,放手,為了一個已死之人放棄活下去的機會太蠢了。”
等等……這不就是北方不死院建立的理念嗎?
唉,奧斯卡露出了無奈的笑容,這還真是諷刺啊。
然而萊戈拉斯在意的是……這個人說起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結局為什麼可以這麼淡定啊??就好像在讨論晚上吃什麼一樣??
匪夷所思,他無法認同,完完全全無法認同。
“别開玩笑了!趕快把手給我!!”他咬着牙冒險談出聲吼道,“你這樣做什麼也不會得到!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死亡!無法得到安甯!!”
這話如同一把利刃一般擊中奧斯卡的心髒,讓他心底深處泛起酸來。
“你不明白!那些人罵的沒錯,不死人……隻會帶來災厄和不幸,離得越遠越好!我誰也幫不了誰也救不了,隻會害他們陷入更悲慘的境地!……你不是也懷疑過嗎?!快松手!這對大家都好!”最後低聲念出的那一句仿佛隻是在給自己說一般,“沒錯不死人也會……也會死的。隻不過……過程比較漫長。”
“你……啊!”
突然聽到萊戈拉斯發出哀鳴奧斯卡立馬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被砸到了……沒事,快把手給我!”萊戈拉斯立刻又把那隻沾了自己血的手盡力伸出來喊道,“我快抓不住了!”
話音剛落奧斯卡又看到他肩上挨了狠狠一砸,疼得他整個臉都皺了起來。
“……”
沉默了短短片刻後,奧斯卡咬緊牙奮力将另一隻手往上伸,就在左手徹底脫力時右手拽住了萊戈拉斯的左手,精靈被這猛力一拽差點整個身體往前傾倒,好在他及時用另一隻手撐住地面,再用雙手拉住了奧斯卡的胳膊。
“穩住!”他咬着牙喊,“千萬别再松開了!”
于是奧斯卡的另一隻手扒拉着石壁,在艱難往上升的過程中扒到了邊緣,腳底也蹬上了岩壁,然而萊戈拉斯腳下本就不穩的地面突然崩塌開,他往前撲了出去,而奧斯卡連剛剛抓到的邊緣也無法再扒住了,一瞬間所有能附着的憑依全都抛棄了他們,奧斯卡内心瞬間被絕望吞沒,眼睜睜看着崩毀的岩壁離他們而去——
嘭!
背後突如其來的撞擊差點把奧斯卡的隔夜飯給撞出來——還好他沒有。眼看着萊戈拉斯朝他砸過來,情急之下他隻能側過身抱着頭蜷起身體,用這種在母親腹中一般的姿态來防禦。果不其然萊戈拉斯砸在他身上被彈開摔向更遠的地方。
——不行。
腦子裡閃電般閃過這個想法,奧斯卡轉身伸手,看也不看就拽住了大半個身體已經懸空的萊戈拉斯的手。
雖然是這樣,萊戈拉斯還是發出了一聲哀鳴。
……胳膊壞掉了。奧斯卡心想,我果然還是太重了……
當然,現在的話奧斯卡能輕而易舉地把萊戈拉斯拉上來。隻能說,坑爹的地方走多了,養成了用直覺就能判斷一個地方是不是容易摔死的本事。
他們所在的這個斷層非常狹窄,奧斯卡剛才沒有拽住萊戈拉斯,後者必死無疑。
“看,這兒有洞口。”
奧斯卡說完跟萊戈拉斯交換了一個眼神,二話不說一起鑽進跟斷層鍊接的這個洞窟内。
當然奧斯卡也注意到,萊戈拉斯左手扶着右手的關節處,右手則無力地垂着。
奧斯卡感到了一絲嚴峻,然而他們進洞之後,他發現自己可以宣布一個好消息。
“我認識這個地方,”奧斯卡指着裡側說,“接下來跟着我走就行。”
“……真的嗎?”萊戈拉斯臉上難掩驚詫,“你确定?”
“嗯,之前為了殺掉烏戈立安特,那條路線我大概走了五六十次或者上百次吧,不怕丢人的話,你也可以死到對路滾瓜爛熟。”
“……可,你剛才不是說這裡太黑了你無法視物嗎?”
“基本的輪廓還是能夠看清的。”
“但之前米思蘭迪爾也說過了,塌方可能造成環境改變。”
奧斯卡搖搖頭說:“哪怕有一塊磚眼熟,我也能認得路,别的不敢誇口,我過去可是被人送外号‘活地圖’的。”
然而一陣劇烈的震動打斷了奧斯卡,萊戈拉斯終于給了個肯定的眼神,跟在奧斯卡身後鑽進洞窟。
這地方真是親切,這是何等痛的領悟啊,這裡每一寸地面和牆壁可能都灑上過他受苦的血,當然閉着眼睛都能走啦。哪怕個别地方塌了,被堵了,本身就四通八達的蜘蛛洞也能變換方向繼續前進。雖說地動山搖并未減輕,但這段路對奧斯卡來說可以說是最輕松的一段了。
但也隻是他而已。
“你還好吧?”奧斯卡不得不回頭問這麼一句,不知在跑出多遠後,“有什麼不适的話……”
“沒有不适,不用擔心我,專心帶路。”
萊戈拉斯口氣生硬地答。
哼,該說不愧是王子嗎,嘴還挺硬,明明都已經頭破血流,雙手怕是暫時無法再拉弓射箭了。奧斯卡擔心的也不是别的,而是一回頭精沒了,那可太驚悚了。
“那你千萬跟緊。”
話不多說,奧斯卡繼續在複雜的山洞中左奔又突,同時從一片嘈雜聲中留神背後的腳步聲,确認萊戈拉斯沒有掉隊。然而萊戈拉斯真的很想問,即便奧斯卡認得路,他認得的這段路真的能夠通往外界嗎?
“是光!”前方的奧斯卡欣喜若狂地喊,“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