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河谷邦到孤山都是陸路，好在由于兩國邊境安甯雙方都在緻力于基建，道路修得又平又寬，坦途通達，一直以來都能保證兩邦之間往來暢通無阻。

所以奧斯卡他們的車隊路上還有不少“伴兒”，也許真的隻是因為他們排場太大了，路上頻頻受人側目回眸。

等離開孤山就好了，奧斯卡忍受着種種落在身上的視線心想，那時候我們輕騎上路，就算是公主，也别給我收拾出一個包裹以上的行李。

直至他們完全離開河谷邦坐落的山谷，那位公主殿下也沒有向奧斯卡提出任何請求，應該說，奧斯卡本來以為她沒有跟父母家園好好道個别，會不會想要在能最後看見故鄉之前做點兒彌補。然而，并沒有，在瑪戈特加入他們之前拉萊絲一直很安靜，之後奧斯卡便時時能聽見車廂裡傳來她跟瑪戈特的咯咯笑聲。

好吧，這至少能證明瑪戈特為了成為他們中的一員說的不完全是謊話。

其實河谷邦就坐落在孤山南麓，要進入孤山矮人的王城路途不算遙遠。但由于随行的護衛們全都嚴格執行了國王夫婦的命令和囑咐，既他們的公主不能颠簸受累，不能日曬雨淋，更不能磕碰受傷，所以事實上，公主進了車廂和營帳就不再外出，一切日常起居内有女仆外有護衛照應，所以車隊行進相當緩慢，如果是奧斯卡單騎怕是早就進孤山了。

看來換掉那個南妮嬷嬷的确是明智的，如果是那種年紀的老婦可能真的會被累垮。

第二天傍晚，他們都已經能夠看到矮人建築那極具特色的巍峨大門時，他們不得不停下紮營，因為王後特地吩咐了不準趁夜趕路，就怕女兒受涼。

奧斯卡覺得王後巴不得女兒腳不沾地完成整個旅程，說句實話随着時間推移，對于國王夫婦的種種要求奧斯卡已經越來越無法耐心對待，但畢竟身邊全都是布蘭德的近衛軍，他不想惹麻煩。雖然這些護衛尊稱他一聲大人，把他當做領隊，但他很清楚，帶路不需要他，保護安全也暫時不必全仰仗他，其他工作更輪不上他，他要做的配合其他人維持隊伍紀律，其他事他最好閉嘴保持沉默。

“這什麼時候輪的上你說話了？女人？”

這句話輕飄飄落進奧斯卡耳朵裡，彼時他正坐在崖邊遠望不遠處孤山王國的大門，這會兒忍不住回過頭去。

果然是瑪戈特站在馬車前跟一個近衛兵嗆起來了，她懷裡抱着件貂皮大氅，那顯然不可能是她的東西。

“你嘴裡的女人有沒有發言權我不知道，但公主的侍女必須知會你公主要出來透氣。”

瑪戈特将胸脯挺直說道，那士兵冷笑一聲說：“你是哪兒來的野雞侍女？當我們瞎？誰不知道你服侍過那個盔甲男，不然怎麼會讓你這種人加入？現在給我坐回車裡去，做好你該做的事，不然可别怪我不懂憐香惜玉。”

他說“做好你該做的事”時毫不客氣拿手指戳在瑪戈特胸口上，這個動作在男人起沖突的時候似乎見怪不怪，然而戳在瑪戈特胸脯上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拿開你的爪子！”瑪戈特拍開男人的手怒道，“你也該做好你的事兒！”

拉萊絲終于坐不住了，她起身掀開簾子往外一看，正見瑪戈特跟前整個隊伍裡最壯的士兵揚起手來照她臉上砸去，然而那巴掌終究是沒落下來，因為壯漢的胳膊被牢牢控制在另一隻被盔甲武裝的手裡。

“你……！”

壯漢試圖掙紮然而完全無法撼動，隻能轉身跟奧斯卡怒目而視，雖然他壓根不确定對方有沒有在看他。

“她說的沒錯，”奧斯卡面無表情地握着壯漢的手腕說，“你該做好你自己的事。”

說完他用力一拽将壯漢扯到一邊，壯漢踉跄兩步退開，立刻挺直腰闆又湊到奧斯卡臉上，近到鼻尖差點兒被頭盔尖端戳到。

“知道嗎？”他說着上下打量奧斯卡，“懦夫才會裝備成這樣。”

下一刻壯漢就雙腳離地懸空，脖子被奧斯卡一手掐着，連呼吸都困難更别說繼續說話了。

“你快把我惹毛了，”奧斯卡仰頭看着大張着嘴吐出舌頭的壯漢說，“真到那時候，我不介意用行動解釋一下國王陛下選中我的原因。”

說完奧斯卡揚手把壯漢扔了出去，兩個士兵被猝不及防砸了個四腳朝天，也算給人家當了肉墊。

奧斯卡回過頭去，拉萊絲捂着嘴瞪圓眼瞧着她，瑪戈特則抱着大氅微微挑起眉頭，碧綠的眼眸裡三分詫異七分贊許。奧斯卡避開她的視線，扭了扭似乎被什麼卡住的臂甲，走過馬車淡定道：“坐回車裡去吧，公主，你們的營帳快搭好了。”

“我想出去。”拉萊絲扒着門框說，“我快悶死了。”

奧斯卡扭頭瞧她一眼，心想這孩子的确是上路以來跟在高塔裡一樣至今都不見天日，現在才提出要求已經屬實能忍了。

“那就去吧。”奧斯卡呼出一口氣說，繼續走向剛才呆着的懸崖邊，走了幾步回頭瞧了眼，果然拉萊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自然瑪戈特也在後頭緊跟着。

“她想跟着你。”瑪戈特見奧斯卡扭頭趕緊說明，“公主覺得這樣比較……安全。”

奧斯卡哭笑不得低頭對拉萊絲說：“這麼多人都是保護你的，你可以去我們營地的任何地方。”

“那出營地呢？”拉萊絲歪着頭問，眼裡是十足的天真無辜。

“不行，”奧斯卡果斷否決，“這種時候在這樣的山裡晃悠可是相當不明智的。”

“這種時候？”

“随時可能爆發戰争的時候。”

奧斯卡很滿意地看到小公主抖了一抖，接着她走向懸崖邊，轉頭問他：“你剛才在這裡看什麼？”

奧斯卡走向前與她并肩站着，擡擡下巴答：“如你所見，戰場。”

“下面？”拉萊絲低頭望去，奧斯卡卻指向前方說：“看到孤山山門了嗎？門前到山腳，甚至這座山上，都是當年的戰場。”

聞言主仆二人一起東張西望起來，瑪戈特又給小公主緊了緊兜帽，問：“你說的是，五軍之戰？”

“不然呢？”奧斯卡也兩手叉腰環顧四周道，“我們明天一定能進入孤山。”

“嬷嬷說小姑娘不該聽打戰的故事，”拉萊絲往奧斯卡身邊靠了靠擡頭說，“你一定知道的比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