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因的怒吼聲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在黑沉沉的通道裡回響開來。若不是礙于身份奧斯卡真想沖上去捂住他的嘴。

然而就在最後一聲餘音回蕩已久終于消失不見後，奧斯卡已經集中他所有的注意力，也沒發覺漆黑一片的通道那頭有任何動靜傳來。

“看來那些怪物都是聾子。”奧斯卡十分無奈地聳聳肩說，“要麼就是這附近真的被淨空了，不管哪個，都是好消息。”

“不管是哪種，繼續走就對了。”戴因說着掂了掂手上的斧頭，朝奧斯卡偏偏頭示意他跟上。奧斯卡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提了提沉重的盾牌跟上戴因的腳步。

“如果燈火明亮，這個長廊一定會令你驚異。”戴因邊走邊說，嗓門是絲毫不顧及的大，“我們本來想用挂毯覆蓋兩側牆壁，但顧忌到絲織物容易腐壞，還是決定直接在牆上琢刻，精美和細緻程度完全不遜色于一般的挂壁。“

“但是沒有色彩？“

“為什麼非要色彩？？”戴因一臉嫌棄地瞥了奧斯卡一眼說，“不必要的色彩隻會顯得浮誇，就像多餘的裝飾一樣，敗品味。“

好吧，奧斯卡看着一邊說話一邊比劃的戴因心想，他在害怕，如此話痨還淨說些與現在在做的事無關的瑣事，甚至剛才誇張的怒吼，應該也都是因為恐懼。

這不奇怪，奧斯卡心想，戴因貴為國王應該很久很久沒有親臨險境了，現在他們身處的這種地方可不隻是“危險”這麼簡單而已。黑暗，死寂，異變了的族人，還有很多未知的威脅，之前已經墊進去百來個矮人的性命，這恐怕是這位矮人王過去從未想象到的，做任何準備都是枉然。

“其實我覺得你的家族審美還過得去，”戴因說着瞧奧斯卡一眼說，“我中意你盾牌上的紋章，樣式不錯，其實我早就想問了，你父親叫什麼？說不定我會知道。“

“呃，他，他不是……這一帶的，他……”

“我猜到了，雖然河谷邦國王跟我一向交情不錯，但是他們的領土内确實沒有這樣的貴族。“戴因又打量了奧斯卡一眼說，“河谷邦建國時日尚短，還沒有哪家權貴能持有這樣的盔甲，就算有，樣式也不會是這樣。所以你是剛铎來的？雖然離得遠但我也确定你這肯定也不是洛汗的風格。”

“呃……其實……我是……”

一聲尖嘯。

奧斯卡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舉起盾牌覆過頭頂，隻聽嘭一聲悶響，似乎有什麼狠狠砸在奧斯卡盾牌上後又彈開，接着極近的角落裡響起咯咯咯的尖笑聲。

哪裡是彈開的，是那玩意兒自己跳開的。

戴因反應極快轉身就一斧頭朝聲源劈下去，皮肉撕裂骨骼折碎的聲響表示他的确劈中了。

“哦，”戴因瞧了瞧自己手上的兵器說，“比我想的要容易。”

“易”字話音還沒落尖嘯又毫無預兆地響起，戴因下意識地往後仰，怪物尖爪劃過他胸前，撕破他那華貴的外套在胸甲上拉出一條淡色的劃痕。戴因反手就是兩個斧柄砸在怪物腦殼上，斧頭轉了圈徹底劈開怪物的頭部。

□□光亮劇烈晃動之中奧斯卡一邊架起盾防住戴因背後和其他可能方向的襲擊，但他還是能看到黑紫的血液飛濺到泛着青銅色的牆壁上，再看戴因的動作，不用檢查也知道他已經把怪物的頭部摧毀成肉泥了。

“該死的……該死的！”戴因一邊鞭屍一邊罵，等他的斧頭砸到硬物發出碰撞聲他才直起腰喘口氣說：“太久沒動手，有點……”

“上頭？”奧斯卡回頭問。

“嗯，是有點。護衛得不錯。”

“運氣好，敵人不算多。”

“我說的是這個鬼東西從上面蹦下來的時候，”戴因指了指頭頂說，“我們什麼都看不到，但你舉了盾第一時間朝我靠攏。”

“嗯，”奧斯卡聳聳肩答，“你是國王。”

“所以我說幹得不錯。繼續保持。”戴因拍拍奧斯卡的肩甲說，提了提斧頭繼續往前走。奧斯卡湊近一些讓腰帶上的燈光照亮地上的屍體。

地面和牆角的轉折處是黑的紅的紫的甚至還混了點黃的一大灘肉沫，其中能清晰辨認出好幾顆眼珠。

奧斯卡已經不想去看其他部分了，見識過無數畸形怪物的他居然覺得這攤玩意兒相當惡心。

“它美嗎！”戴因在前方催促了，“快來！我需要你的盾！”

你需要的可不隻是我的盾，奧斯卡如此想着起身加快腳步跟上前方的藍色光源。

“襲擊比我以為的要快，”奧斯卡趕上戴因說，“這走廊還有多長？”

“很長。”戴因答得也很直接，“但是我想時間在戰鬥中應該過得很快。“

“那是……”

什麼意思四個字還沒問出來，戴因突然摁住他持盾的那隻手強行扯過，同時膝蓋頂上盾牌内部，剛剛做完這些動作時面前黑暗中迎面沖來股腥風，兩隻手長滿尖爪的雙手高高揮起就沖他們頭上砸來——畢竟現在奧斯卡跟戴因挨在一起躲在盾後面，誰也說不上來襲擊到底是沖誰來的。

那怪物再次一頭撞上盾牌，奧斯卡不去管戴因了用力把盾往前推去将怪物撞開，然後才揮劍上前砍翻了那怪物。

嗯？戴因愣了下，盾就這麼扔給我了？雖然是我說過……

不詳的密集腳步聲接踵而至，他知道自己沒有空餘想那麼多了。前方奧斯卡已經開始奮力揮劍砍殺，戴因立刻沖上前去借着這股沖勁兒用盾牌撞飛了兩個從奧斯卡側面沖過來的敵人。

“陛下！舉好盾！”奧斯卡一邊往後退一邊喊，“我要換武器！”

“你要換什……”

話到一半戴因才想起來奧斯卡背上還有個大家夥。

奧斯卡迅速退到戴因身後還劍入鞘，然後卸下背後的亞特大。在他前方頂着盾揮舞斧頭的戴因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即便在殺敵的嘈雜中也極其清亮的，劍刃劃過鞘中震出的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