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貝瑞安的反應，奧斯卡有理由認為他早已經有危機意識，隻是還沒有充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奧斯卡起身原地兜了一圈，再次蹲到貝瑞安跟前問：“你再跟我複述一下你們當時訂立契約時具體的說法，不需要逐字逐句複原，但是不能遺漏任何重點，能做到嗎？好好想想。”

貝瑞安咬着發白的嘴唇擰着眉頭回憶片刻，點點頭說：“瑪倫說他會替我解決所有麻煩和困難，沒有任何人或者事能改變我的心意，妨礙我的計劃，作為交換，他必須在我需要幫助時使用我的身體。就是這樣，沒錯。”

“他說的是……‘你需要幫助時’？”

“是的。”

“這是你唯一能主動掌握的機會了。”

“……什麼意思？”

不知他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自己也需要一個解釋，反正奧斯卡确信自己現在沒那個閑心跟他細緻解釋了。

“你并非完全無法幹涉那個瑪倫出現的時機，自己好好想想吧，”奧斯卡伸出手摁住貝瑞安直視着他說，“你剛才害怕嗎？”

“啊……？”

“我說，被抓捆起來後你害怕嗎？”

“當然……！”

“可瑪倫并沒有出現，不是嗎？”

“……是哦……”

“因為你做好準備接受審判，不報僥幸，對吧？”

“我隻是絕望……”

“無論如何這是個好現象，關于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我，這是我唯一能肯定的事，至于其他……我們以後再談。”

貝瑞安立刻又慌了：“你要去哪裡？我該怎麼辦？”

“保持冷靜，”奧斯卡更加用力摁住貝瑞安的肩膀說，“這就是你唯一能做而且也必須做到的，我還有事要做，現在……”

“奧斯卡！”貝瑞安猛的站起來嗓門都帶上了哭腔，“求你了，幫幫我……”

“我在想辦法，”奧斯卡說着攥住對方的胳膊将他往營地裡帶，“你必須相信我，你也隻能相信我。”

貝瑞安垮着個臉回到了精靈們的視野中。奧斯卡讓他在原地坐好，立刻就有精靈手持武器左右兩邊站着看押，再回頭看貝瑞安，雖然他仍然滿眼驚恐，但兩人視線相對時他緩緩做了個深呼吸，吐出這口氣後閉上了雙眼。

行吧，就當他已經在努力了。奧斯卡一邊走一邊心想，我盡力了，我還有情況必須盡快了解。

“情況如何？”萊戈拉斯立刻上前詢問并說明情況，“貝瑞安都交代了嗎？”

“沒什麼好交代的，當時在場隻有他們母子二人，”奧斯卡呼出一口氣兩手叉腰說，“你們會怎麼處置？”

萊戈拉斯遲疑了片刻才說：“殺人償命，這是古訓，更何況他殺的是……”

“那你們至少不會現在行刑吧？”

萊戈拉斯搖頭苦笑：“這當然不能，我們還沒野蠻到這地步。”

“那就好，我還要去了解些情況……”

“等等，貝瑞安到底怎麼回事？你問出了什麼？”本來默不作聲的艾瑞格突然抓住正要離開的奧斯卡的手腕，後者隻好扭頭解釋：“我正在了解，犯人一面之詞可不能當有效證詞，這你明白吧？”

艾瑞格的臉色實在很難看，奧斯卡歎口氣值得繼續解釋：“聽着，這件事真的很複雜，總而言之，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你不相信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必須讓我繼續調查。你也不想放過真正的兇手吧？”

“真正的兇手？”萊戈拉斯迅速抓住重點，“你的意思是……貝瑞安……可能是無辜的？”

“很難說，總之看好他。”奧斯卡指了下貝瑞安，說完轉頭朝拉萊絲的帳篷走去，艾瑞格沒有再攔他，就在他接近帳篷時奧德溫剛好掀開簾子出來，不等奧斯卡開腔她便主動問：“我聽到你的腳步聲了，都解決了嗎？”

“這可沒那麼快，”奧斯卡苦笑着無奈道，“之前有個重要的問題我一直忘了問你，瑪倫有說他為什麼想要布蘭德國王的命嗎？”

果不其然奧德溫隻是搖頭：“我說了，我沒膽子問他太多，他也從不說廢話，而且我當時認為他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所以他想殺誰我都不奇怪。”

“我倒不認為他是瘋子。”奧斯卡說着擡頭看了看天色說，“我記得你說過，召喚瑪倫那部分内容你撕下來了，現在還保留着嗎？”

“當然。”奧德溫說着在兜裡一陣翻找，掏出那張皺巴巴揉成一團的書頁遞給奧斯卡，後者接來展開看了看，的确圖案和林中空地他看到的大差不離。

“那這個我先帶走了。”奧斯卡動手把紙張折疊起來塞進腰包裡，“說實在，這種東西你們還是遠離的好。”

“你們”顯然也包括了拉萊斯。

奧德溫長歎聲說：“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本來就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張紙頁，或者說我覺得我處理不掉它，能在你手上發揮作用是再好不過。”

“一切都是未知，我得出趟遠門。”

奧德溫立馬緊張起來：“你要去哪裡？”

“去找别的受害者聊聊，”奧斯卡聳聳肩說，“你知道我的，雖然這一趟略遠，但是距離不是問題，公主就拜托你了，我會盡快回來。”

“等一下，我就問一個問題！”奧德溫豎起一根手指急道，“那個女精靈……是不是又跟瑪倫有關系？”

“是啊，”奧斯卡聳聳肩說，“如果那些精靈允許的話……你可以自己去問問貝……拉姆達爾，對了，拉萊絲她……”

說到這裡奧斯卡特意壓低了嗓音，奧德溫回頭瞧了眼帳篷也跟着小聲說：“被吓哭了，話都說不利索，可憐的孩子，這大概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屍體，還是這麼……”

奧斯卡打了個手勢讓她不要再說了，隻是輕輕拍拍她的胳膊就轉身離開，牽上阿萊斯蹬上馬背，一頭紮進林子裡。

如果隻是一般的馬，奧斯卡還真不敢托大騎着就深入這種地面如此崎岖的森林中，但他相信阿萊斯能夠應付這種情況，他的期待沒有落空，也許也有奧斯卡本身重量減輕的緣故，阿萊斯馱着騎手在林間又竄又跳地越過，遇到地障礙再撒開四蹄奔跑，行動敏捷且流暢，奧斯卡隻需要在拽缰繩矯正方向。有如此省心的好馬相助，這段越過密林山脈的路途變得超乎預料的輕松，最重要的是，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大蜘蛛或者任何猛獸。

終于看到篝火的火光後，奧斯卡立刻下馬，摸着阿萊斯的脖頸說：“回去營地吧，我知道你能做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