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有點兒沒反應過來現在的狀況。

羅瑞恩的精靈居然主動邀請他進入他們的領地？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而且聽這個金發精靈的意思，拉萊絲他們也被羅瑞恩的精靈救助了，他如果點頭同意，再見面隻是時間問題。

竟有這等好事？

見奧斯卡傻愣着半天沒回應，哈爾迪爾拿手在他跟前晃了晃，然後啧一聲扭頭換辛達語對同伴道：“我就說他的情況很不好，怕是很快就要昏迷了，趕快行動吧。”

于是靠奧斯卡最近的幾個精靈聽話地伸手過來，剛要使勁兒奧斯卡又伸手喊停：“等下！等下！我得先去一個地方！”

“你這樣還能去什麼地方？”哈爾迪爾有些不耐煩了，他的視線在奧斯卡右腿上停留片刻又說，“你這腿應該是斷了，還想要腿的話最好配合我們。”

“不不，它斷不了。”奧斯卡擺着手試圖解釋，“我有我的辦法，你們……你們能借我匹馬嗎？我保證盡快回來。”

精靈們面面相觑，奧斯卡自覺這種要求很突兀，可不然還能怎麼表達呢？它也想盡快擺脫眼下這種渾身沒一處不被劇痛折磨的境況啊，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坐篝火啦！

“你說的那個地方在哪？”哈爾迪爾又問，“聽起來很近？”

“就在那邊的金鸢尾沼地裡。”奧斯卡胳膊筆直指向前方答。

哈爾迪爾的眉頭擰得更深了：“你去那裡做什麼？有重要物件落下了？”

“……對！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我必須去取回來，我保證，我會盡快，你也看見了，我這個情況騎着你們的馬逃走沒有任何好處。再說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貴人就在你們的領地裡，不是為了他們，我也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到，我不可能故意拖延，更不可能還想跑去别的地方。”

奧斯卡說完用自認為特别誠摯真誠的眼神望向哈爾迪爾，落在對方眼裡倒像隻眼神巴巴的大金毛獵犬。

……很難拒絕。

“赫格加斯！”哈爾迪爾朝身後某精揮揮手呼喊，轉頭又對奧斯卡道，“你騎我的馬跟這位一起去，他的通用語很流利，不必擔心交流。”

“不用……”

“你要是半道上昏死就難辦了。”

話已至此，奧斯卡隻得閉上嘴。赫格加斯這就牽着兩匹戰馬來到跟前，他是個有着嚴肅冷漠面容的黑發精靈，隻是沖着奧斯卡微微颔首，把缰繩遞給他就動作靈巧地上了自己的坐騎。

“仔細點，”哈爾迪爾拍拍赫格加斯坐騎的屁股故意用通用語說，“别讓他半路散架了。”

後者相當認真嚴肅地朝哈爾迪爾點頭，之後對奧斯卡擡擡下巴示意該走了。

奧斯卡倒是想走，但是左腳一踩上馬镫就是鑽心的疼，想跨上右腿更是難如登天，因為他的右腿讓他有種一擡起來就會稀裡嘩啦掉一地的錯覺。

于是離得近的精靈們隻好過來，有的扶一把有的借個肩，才讓奧斯卡萬分艱難地爬上馬背，但還是連坐直的能力都沒有。

右腿可能真的斷了……奧斯卡忍受着疼痛心想，那種巨口，咬合力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被咬斷了腿，可能殺狼時過于……投入？專心？一言蔽之，太上頭了？導緻當時沒分出一絲一毫注意力去感受身體狀況，也不知該算好事還是壞事，總之一旦放松下來“報應”就來了——撕裂、貫穿、錯位種種痛感一股腦持續不斷地湧入腦中，落在旁人眼裡就是虛弱不已，随時會散架的印象。

也沒錯。

策馬奔馳時馬背上的奧斯卡感到自己一張嘴就會把内髒什麼的吐出來，所以他始終緊閉着嘴，還好身旁這個并駕齊驅的黑發精靈也沉默寡言，而且全程目不斜視，似乎對奧斯卡的狀态沒有過多興趣，這對現在的奧斯卡來說絕對是好事。

等我往篝火邊上那麼一坐……

就是為了這麼一刻奧斯卡才能忍受馬匹疾奔的颠簸。

這段路有這麼長嗎？他抹了把眼睛上的血塊迷糊地想着，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難捱，他巴不得現在自己能直接飛過去。

終于接近熟悉的樹林邊緣了，奧斯卡迷糊中總以為已經又到晚上了，然而擡頭仔細一看，天色幾乎沒什麼變化。

進了林子後他再次振奮起來猶如打了雞血一般，揚鞭催促馬匹加速奔入林中，赫格加斯都吃了一驚，反應過來後也緊随其後追了上去。

然後就他就看到奧斯卡滾落在馬下，拖着腿一瘸一拐撲向燃燒着的螺旋劍篝火，火焰騰旋而其時赫格加斯還下意識勒過馬頭用胳膊遮住頭部，等他放下手扭頭看清楚眼前景象時，一時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感官錯亂了。

從篝火邊拍掉落葉站起來的奧斯卡無論從動作還是外觀上看，都找不到任何不妥。頭盔锃光瓦亮仿如銀鏡，其他部位的盔甲上雖有劃痕跟磨損但都不值一提，血迹全部消失不見，根本就是個……沒事兒人嘛！

倒是奧斯卡先行動起來轉身動作利落幹脆地跨上馬背，扯着缰繩說：“回去吧，你們的隊長不是很急？”

一直以來面無表的赫格加斯毫無自覺地微微張着嘴，上下将奧斯卡打量一番問：“你……你沒事了？”

“沒事，好得很，我知道你有很多問号但……回去再說吧？”

赫格加斯深吸口氣，似乎是逼迫自己迅速接受眼前事實，調轉馬頭往來時路去，時不時回頭瞧兩眼不緊不慢的奧斯卡，之前他可沒有這麼好奇，奧斯卡非常确定這一點。

總之路上赫格加斯還是十分安靜，他們之間還真沒什麼機會碰到交流上的困難，因為奧斯卡已經恢複完全，騎起馬來更加迅捷快速，他們越過一具具橫倒路上形态奇葩的狼屍奔向最開始奧斯卡遇見哈爾迪爾地點附近，然而奧斯卡放眼望去那裡已經空無一精，但是看赫格加斯淡定自若完全不吃驚的樣子，想必是哈爾迪爾早和他通過氣，奧斯卡還是決定少問兩句，低頭趕路。

果然，他們直接繞過山腳往山谷裡去，奧斯卡心裡泛起嘀咕，這是要往黯溪谷去？他們去黯溪谷作什麼？難道發現了什麼？

帶着滿腹疑問奧斯卡繞過山坳來到凱特布蘭特河邊，看到了正三三兩兩聚集休息的精靈們，混在這裡頭哈爾迪爾還真不太好找，奧斯卡的視線來回逡巡一番才找着哈爾迪爾，嚴格來說是他主動快步朝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