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思考這些是不是太遲了?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因為沒有安全保障就掉頭離開,隻能鐵着頭往裡探了。
“奧斯卡?”
冷不丁聽見有人喚,奧斯卡不過腦子“嗯”了聲,然後才反應過來是那個叫墨菲托斯的精靈在叫他,他就走在他前面,奧斯卡之所以能把名字和臉對上隻是因為這家夥是最後一個衆目睽睽下從上層摔下來的。
“聽說你……有跟巨大體型敵人對抗的經驗?”墨菲托斯扭過頭低聲問,其實這也沒什麼意義,在這麼安靜的環境裡腳步聲和呼吸聲,以及盔甲摩擦他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嗯,”奧斯卡老實回答,“還不少。”
“能詳細說說嗎?”
“墨菲托斯!”前頭的哈斯萊特低聲警告,“小點聲!你可沒穿秘銀!”
墨菲托斯幹脆閉上嘴。
奧斯卡對周圍的環境已經有些麻木了,他們在一條坑坑窪窪的台階上往下走,這裡倒是寬敞的很,幾個并排走都沒有問題,他也注意到這裡的地形似乎比較單調,台階,台階,轉角,偶爾有升降梯(他們沒有時間去試驗好使不好使),偶爾有向兩側延伸的,地面同樣布滿碎磚和土坑的類似走廊空間,但無一例外都是走不出五步距離就整個湮沒在深沉的黑暗中,就是精靈的銳目也無法穿透。
當然他們也不會冒險去這種地方探路,更何況領隊隻是悶頭帶他們一路往下,奧斯卡似乎聽到了有精欲言又止的歎氣聲,可以想象精靈們心中定然是忐忑萬分,不像他,死了反倒方便,直接回門口了。
可是……真要是發生這種事,他還是得想方設法回到死亡地點。
因為這趟探險還沒有結果。
忽地哈斯萊特的火把熄滅了,那已經是他的最後一根火把,其他人手中照明也忽明忽暗閃爍許久,越來越暗,相繼熄滅不過是遲早的事。
“什麼人!”
猝不及防的斥問讓奧斯卡有種心髒驟停的錯覺,他絕對聽到前邊有誰猛倒吸冷氣,隻是太黑看不清,但很快所有人都反應過來——這種地方能碰見可以交流的對象絕對不是壞事,更何況對方說的還是通用語。
于是卡蘭吉爾迅速冷靜下來用辛達語問候,黑暗中發出斥問的人終于走進微弱的火光照明範圍内。
奧斯卡不認識,但至少可以肯定精靈們互相都認識,隻不過看對方黑暗中浮現出的一張張臉,兩撥人分開的短短時間内可糟了不少罪。
雙方交流後确認另外一支小隊進山路上折損了兩個精靈,因為一些原因火把消耗過快,現在隻剩一根完整可燃的火把,湊合湊合就暫且收着不用全靠卓越的視力摸黑探路。
為了讓奧斯卡也了解情況卡蘭吉爾用通用語開始詢問那個突然出現的叫約修提亞的精靈:“你們有碰到敵人嗎?任何有敵意的存在?”
所有的精靈都豎起耳朵,良久後約修提亞咽了口唾沫,卻似乎答非所問:“趕快回去吧……别再往裡走了。”
沉默持續極短的一段時間,卡蘭吉爾執着提問:“你們遇到了什麼?”
約修提亞說話時奧斯卡竟聽出聲線有一絲顫抖:“我們……不,我們什麼也沒遇到,我們……”
“長話短說!”卡蘭吉爾開始暴躁。
對方沉默了片刻,反問:“你們都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約修提繼續答非所問:“你們不覺得……那些痕迹……是活的嗎?”
氣氛似乎突然微妙地凝固起來,在有限的搖曳火光照耀下,地面上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青紫“脈絡”,确實是越看越像正在“蠕動”,就連本來以為自己沒必要害怕的奧斯卡都開始産生這種“錯覺”,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些深淵痕迹并非死物,倒像是無數細長畸形的手掌交疊錯落,搖擺着往外伸……
一陣激靈蹿過脊柱,奧斯卡迅速打消自己的聯想,精靈們隻是沉默,隻有卡蘭吉爾強作鎮定應道:“那是你們适應這裡黑暗的眼睛産生錯覺了,的确這種痕迹越來越密集,但也僅此而已,我需要知道前方的情況,越多越好,所以别廢話快點彙報!”
約修提亞卻越發面露菜色,隻是搖頭堅持:“不行,絕對不行!我們必須立刻原路返回!”
“你開什麼玩笑!”卡蘭吉爾長眉倒豎針鋒相對,“敵人都快把我們身後道路給鋪滿了!出去就是送死!你要是堅持……要去你一個人去!我不攔着!”
約修提亞無力地張了張嘴,臉色即便在火光下都白得像紙。
“你會後悔的。”他輕輕說完這句話滿臉絕望暴露無遺,正對其怒目而視的卡蘭吉爾并沒能及時發現,約修提亞背後紅光一閃,緊跟着是彎刀猛然出鞘的利響,縱然是身經百戰的精靈戰士也無法對這種情況作出及時反應——說話的精靈背後白刃劈過鮮血飛濺,約修提亞隻是瞪圓眼還沒來得及徹底倒下,染紅的彎刀又從他肋下撕開血肉穿了出來,刀尖上的血甚至甩在了震驚到呆滞的卡蘭吉爾臉上。
奧斯卡立刻行動起來直接撞開卡蘭吉爾,與此同時那襲擊者揪住約修提亞的衣領,像對待破抹布一般從刀身上扯下來将屍首扔在一邊,動作絲毫看不出猶豫遲鈍,等他再度舉刀,奧斯卡的亞斯特拉大劍已經裹挾勁風呼嘯着突來,正撞在襲擊者下腹上将其一鼓作氣捅進身後混沌的黑暗中。驚魂未定的卡蘭吉爾等人隻聽見某個幹啞扭曲的嗓子發出非人的嘶嚎,然後是着甲的身軀重重撞在地上,幾聲沉悶的腳步後,卡蘭吉爾疾步趕上,正瞧見奧斯卡用剛拔出鞘的直劍幹脆利落切開襲擊者的首級,讓那顆銀白的腦袋打着旋跳起來再落在地上,身軀嘭地倒地後還滾了幾圈靠着卡蘭吉爾的靴幫子停下。
卡蘭吉爾張着嘴急促地喘着氣,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冷靜,他擡腳把襲擊者的腦袋翻過來臉朝上,看到一張死不瞑目的熟悉面龐,瞪着凝固住的血紅雙眼嘴型還停留在嘶叫的模樣,瘦長的臉頰正爬上紫黑或青紫的爪痕。
不知是誰的火把又熄了,精靈們曾經相當熟悉而如今已完全異化的猙獰面龐又暗了幾分,冷不丁某個角落裡傳來喀拉聲響,精靈們迅速反應齊刷刷瞬間抽出武器轉向生源處,僅有的幾根火把将一直一聲不吭瑟縮在同伴背後的又一個精靈照亮了。
“加斯蘭!”卡蘭吉爾叫出聲。
“别過來!”加斯蘭驚恐萬分地也拔出佩刀對着隊友們警告道,“别殺我!我很好……!我沒事!我沒有……”
甚至都用上了通用語,求生欲确實很強。
然而無論如何忽明忽暗的光照也掩飾不住他盔甲上爬上的污痕。
卡蘭吉爾深吸口氣,往前邁了一小步(這讓所有隊友的心吊得更高了),努力壓抑嗓音中的顫抖問:“所以其實,往回走的隻有你們兩……三個是嗎?”
所以說剛剛約修提亞的說法不完全真實,他說謊了,他說的是他帶着四個精往回走,一個緊跟着他三個在後方斷後警戒,實際上跟着來的隻有兩個精靈,加斯蘭的應該是偷偷跟着的。
這家夥身上甚至還有血迹,看形狀就知道是殺人,不,殺精留下的。
“他們抛棄……背叛了我!”加斯蘭猛地瞪圓眼壓着嗓子低吼,“髒的是我的手……!被留下自生自滅的也是我!隊長!他們威脅我!要是我再接近就……”
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