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應該說果然這位領主夫人比看起來的要強硬得多。

“說起來蓋拉德麗爾夫人，我一直以為你已經預見到我們這支隊伍的結局了。”奧斯卡終于問出了自己的另一個疑惑，“我總有種……在正式跟我談話之前你已經掌握真相的感覺……告訴我這是錯覺嗎？”

蓋拉德麗爾輕聲笑起來：“那怎麼可能？我無法直接預言未來，除非你在哪兒聽說過這種不實傳聞，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我确實有這種能力，豈不是為了得到一個警告而故意将十一名同胞戰士獻祭深淵？我隻能承認我确實在出發前就預感到這個結局。”

“是所謂的……不詳預感嗎？”

“不，準确來說不是預感，那種說法過于飄渺玄妙，我的思路要清晰明了得多。非要說的話，我隻是通過整理各種各樣确實存在的可能推算出隐藏其後的結局，影響事件發展的因素很多，有意料之内也有意料之外，影響程度可大可小，我能做的隻有盡量篩選我能理解的緣由編織出完整的因果，一切隻在我的腦海之中，僅限于我所知所覺，這可遠不如真正的預言。真正的預言是能夠直接看到未來，對預言者來說就像跳過書頁直接翻到末尾一般，這我是做不到的。”

“你在說埃隆領主吧？”

“他确實有這種天賦，不過預見未來并不是什麼輕松愉快的事，據我所知可以的話他都盡量避免動用這種能力。你認為我所擁有的‘預言’天賦實際上隻是經驗的原始堆砌，加上一個不算愚鈍的頭腦都能做到的事，我的視線無法穿越莫瑞亞的黑暗，我很難不用悲觀态度看待這次行動。”

您也太自謙了吧！奧斯卡腹诽道，說的好像所有人上了年紀都能有蓋拉德麗爾這樣的智慧似的，别的不說奧斯卡反正沒這自信，花了三十多年，用俗世的說法就是年近而立才稍微感到自己對于活着這種事摸到了門路。

說起來在死了之後才悟到該怎麼去活是不是本身就挺滑稽的。

“所以，”奧斯卡謹慎地提出了自己的理解，“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已經深刻到憑推理就能達到預言的能力是嗎？但又因為不是真的看到未來，所以還是無法完全規避風險。”

“就算是像埃隆領主那樣的人物也無法完全規避風險，”蓋拉德麗爾緩緩搖着頭說，“這世上就不存在絕對安全就能通達目标的道路，怎樣的智者也無法規劃一條萬無一失的捷徑，所以有些風險明知必冒，因此我早就在派你們外出之前就做好了面對無一人生還局面的準備，甚至想到過也許連你也無法回返。好在最糟糕的局面到底是沒有發生，不死人啊不死人，你說不死是詛咒，也許也是生機呢？”

“我能理解為‘活着’才有機會嗎？”

沒想到蓋拉德麗爾輕聲笑了，雖然聽起來是沒什麼惡意，但奧斯卡臉上還是讪了起來。害，他活過的歲月還不到人家年齡的零頭，奧斯卡決定還是盡快結束在領主夫人跟前丢人現眼的時間，于是他立刻岔開話題：“呃……再次感謝你的信任，我現在想去看看拉萊絲他們，你不介意……”

“去吧，”蓋拉德麗爾幹脆點頭，“不過你不會決定把卡蘭吉爾的頭顱留下收藏吧。”

奧斯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就雙手奉上卡蘭吉爾的頭顱，蓋拉德麗爾面不改色接過了它穩穩捧着，雖然早有所料還是讓奧斯卡心生敬意。

“不需要帶路吧？”蓋拉德麗爾又問，奧斯卡搖搖頭這就跑起來：“不需要！馬再借我一用！”

哈爾迪爾騎走了之前他來時的坐騎，還留了一匹給奧斯卡，其上坐騎後奧斯卡甩開缰繩直奔卡拉斯加拉頓，能夠一路縱馬奔馳真是太舒坦了，比那加拉茲民專用渡橋不知道舒坦到哪兒去。

不得不說把頭顱交出去後奧斯卡就感到自己仿佛是卸下了個千斤重負，整個人都變得輕松愉悅起來。雖然沿途偶遇的精靈還是見他如見鬼，但這點小事對不死人來說根本不成問題。其實羅瑞恩的精靈對他們眼中的恐怖異類态度已經相當含蓄了，他還記得在家鄉時不死人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日子，沒成想終有一日世道變成了隻有不死人才能更好生存的世界，真諷刺啊。

越接近目的地奧斯卡發現自己的心情就越愉快，他也無暇反省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于鐵石心腸，他就是想要盡快見到拉萊絲确認她一切都好。

誰敢攔他他會毫不猶豫送他去見曼督斯。

當然，應該是出于羅瑞恩女主人的寬宏大量，這種情況并未發生，奧斯卡策馬來到瑁珑樹下一眼鎖定目标樹屋，門口和屋前小小的空地上空無一人，奧斯卡又開始忐忑起來，他小跑着上了階梯砰砰錘響房門。

“等一下！”屋裡傳來個頗為熟悉的女聲，奧斯卡思來想去回憶起哦這是那個叫埃丹妮爾的女精靈，似乎是她一直在負責照顧拉萊絲跟奧德溫，這麼說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所以屋裡在幹嘛呢？

正在疑惑之時奧斯卡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嗵嗵嗵的急切腳步聲，奧斯卡剛回頭就迎上貝瑞安大大的熱情擁抱，于是他也笑着回給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剛站直貝瑞安就刷地亮出紙張：【歡迎回來！！】

高興之餘奧斯卡也有些顧慮：“你……沒聽别的精靈提起我嗎？”

貝瑞安用力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

奧斯卡說着話在腰間一頓比劃，貝瑞安毫不猶豫地再次猛點頭，神情絲毫未變。

不必再問下去了，奧斯卡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又問：“這幾天咱們的好小姐日子過的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