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看自己背後已經沒有退路了,除非能從歪斜的書架上爬上去,沒有必要,奧斯卡心想,他完全可以殺出條路。
那些趴地的怪物開始遲鈍的轉身朝他爬來,奧斯卡一手持鞘一手握劍殺進他剛剛滾出來的包圍圈裡,特大劍一甩連着沙塵一起掀開兩三個怪物,反手用鞘插進地裡卡住勾過來的“武器”抽手再翻身一記砸地,這裡打架最大的不便之處就是動作一大就沙塵滿天飛,用特大劍又不可能避免這一點。随着沙礫亂飛劍和鞘被當成雙劍硬生生砍出一條路來,讓奧斯卡成功脫身,他跑出殘破的建築物回頭看去,僅剩的幾隻怪物還在奮力朝他爬來,明明這怪物也不算很強,但看着那副爬行的姿态奧斯卡莫名感到不适,把鞘背回背上就匆匆遠離。
說起來他的盾似乎很久沒用了,被他扔哪兒了?哦,那些他認為暫時用不到的裝備,衣甲全都扔在貝瑞安那裡讓他照管了,侍從不就是用來做這個的嘛。
接下來往哪兒走?奧斯卡一邊張望一邊思考,算了,這地方他頭回來完全不熟悉,就瞎走吧。
奧斯卡又開始了漫無目的的遊走。
他一邊走一邊思考自己還可能會碰到什麼樣的怪物,剛剛那個趴在地上的玩意兒太古怪了,甚至又一次沖擊了奧斯卡腦子裡對于“怪物”的認知,就是怪上加怪,完全不同于以前他遇到的那種擊殺對象。
這片沙漠……奧斯卡突然産生個奇妙的想法,這片沙漠也許根本不是沙漠,或者說正常成因産生的沙漠。
那會是什麼呢?
奧斯卡有種自己在接近某種真相的直覺,這種直覺莫名令他不寒而栗。
?
那是什麼……
奧斯卡甚至沒來得及在自己腦子裡把事情問完,背後突然受到某種威力巨大的詭異沖擊,挨打瞬間他整個人往前撲膝蓋一軟跪倒在地,腦袋嗡嗡作響。怪的是背後的襲擊讓他沒有任何被實物擊中的感覺,所以這是——
好家夥還有法師呢!
好在對方施法時間比較長,奧斯卡好容易回過頭正鎖定角落裡一個正在搖晃法杖的怪物,這隻居然可以站起來,奧斯卡腦中飛快閃過幾個念頭,還是決定先跑為上,于是他拐着彎用牆卡住那個法師的視線,很快聽到了什麼東西轟然撞在硬物上的悶雷般的聲響,這動靜聽着就讓人毛骨悚然,他加快腳步沖向拐角,遠遠瞥見那法師又在施法,然後腳下一空摔了下去。
噗一聲輕響,奧斯卡面朝下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灰,甩了甩頭将自己支撐起來,驚訝地發現四肢居然沒有任何不适感。
完全……不痛?
奧斯卡看着從胳膊上嘩嘩流下的細沙,十分疑惑不解。
什麼情況,落到這個灰一樣的沙堆上并沒有什麼特殊觸感,卻幾乎沒有受傷?剛剛奧斯卡在墜落過程中甚至做好了死回篝火的準備了,真要死回去了沒準還是好事。
他站起身拍拍膝蓋上的沙土,這其實沒什麼用,他全身都在淌沙。
然後他呆住了。
這是個……什麼地方?
那些是……什麼東西?
他當然知道那些塔樓,那是城牆,那是屋舍,那是整個傾塌歪斜,各種各樣,格式各色的建築物重重疊疊,高高低低,錯落參差,擠擠挨挨地靠在一起,互相傾軋壓迫,堆成奇形怪狀的巨大奇觀。
有些建築,奧斯卡看着挺眼熟。
怎麼會這樣。
他立馬拔腿狂奔起來,腳下塵土飛揚,他穿過一間曾是宴廳的殘破房間,跳下坑窪不平的台階,一條長長的空中複道,望見下邊有灰他就直接跳下去,不得不說這是在别處得不到的刺激體驗,他還是同上一次一般毫發無傷,多吃幾口灰罷了。爬起來之後他繼續奔跑,接下來是一段隻有巨樹粗大樹幹盤桓延伸的沙之平地,奧斯卡或是滑鏟或是直接跳躍穿過障礙,從某個長坡頂上直接跳下去來到下方更低的山路上。一邊跑着奧斯卡一邊沒忘記擡頭望向遠遠的廢墟,總覺得跑了這半天也不見接近目标。但反正不死人不會累死,奧斯卡依然不停歇地穿行在沙漠和廢墟之中,越過各種各樣陌生或熟悉的殘垣斷壁,一路上偶爾也會有之前有之前遇到的怪物從地裡突然冒出來抱住他的腿,奧斯卡不願多作糾纏,用劍砍掉那雙害人的爪子然後繼續跑。
跑着跑着他開始想念日月輪替,他總覺得自己跑了好幾天,但是卻沒感到目的地近了多少,前路對他來說總是陌生位置,他時常摔跤跌落甚至冷不丁撞上什麼東西(比如有次幻聽到怪物聲響回頭去看還沒來得及扭回來就撞上個巨大的風車葉片,它屬于一個幾乎快要歪倒在沙地裡的磨坊),當然還有那形貌瘆人的怪物也會神出鬼沒地冒出來,那幾乎成了他唯一的“伴兒”,
有沒有……三天,或者四天了?
奧斯卡站在白茫茫的荒漠中茫然四顧,他有段時間沒有見到任何建築,甚至連塊碎磚都沒見到了,他都沒法自問是不是走錯了方向,反正從視野裡看出去那堆建築物傾軋而成的奇觀也隻是從地平線上拔高了一點,亦無法輔助辨别方位,奧斯卡膝蓋一軟跪在沙地裡,幹脆就這麼一屁股坐下了。
怪啊,不應該感覺累的,可他就是認為自己應該休息一下,實在是……走不動了。
那個應該不是幻覺吧,想到這裡奧斯卡又擡頭看去,那副景象就像永不沉淪的落日般始終在天邊,無論什麼時候看過去,隻有角度和大小有變化,肯定不是什麼幻覺。但到底要多久才能到……
有人。
奧斯卡收回視線途中冷不丁瞄到地平線上突然冒出個人影,也許是在他遠望時走過來的,這人影又讓奧斯卡産生了強烈的熟悉感。
奧斯卡趔趄一下站了起來,邁開跌跌撞撞的步伐朝那人走去,那個陌生人大概也是在沙漠裡走傻了,步伐相當僵硬而且隻是直勾勾朝一個方向走,随着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奧斯卡漸漸能夠認出來了。難怪他隻是遠遠看到就倍覺熟悉,那盔甲那巨劍,那不就是亞斯特拉的騎士嗎!隻不過跟他這樣的略有不同,這種騎士都屬于騎兵連隊的重騎兵,除開非常相似的配色和紋樣外,盔甲比他身上的還要更厚重更密實。隻是現在看起來破爛程度比起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長長的披風末端幾乎都成了褴褛布條,整個盔甲都蒙了層灰,而且這人也是面罩扣緊,看不見臉,奧斯卡走着走着突然産生不好的預感。
現在他們之間距離十步遠,仿佛就是為了回應奧斯卡的預感一般,那名騎士扭頭看向他,然後提起拖在地上已經破損斑駁的巨劍。
好熟悉的招呼方式,奧斯卡扯扯嘴角心想,這人肯定是個活屍。
活屍騎士扛着劍就朝他沖來,奧斯卡一直扛在肩頭也批漫沙塵的亞特大終于有用了。既然是這麼個開場方式,那接下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不閃不避朝那騎士沖去,兩道劍鋒朝不同方向以極其相似的軌迹斬向對方,劍刃相撞火星與沙礫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