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拒絕了在湯姆家裡小憩一會兒的建議，立刻使用篝火将自己傳送到那個曾經被他目睹過電閃雷鳴的圓場上。

似乎除了沙子蓋得更厚了點外沒有其他變化，奧斯卡剛剛被春光浸潤的心肝瞬間又被風沙掩蓋，腳步立刻變得沉重起來。

接下來該去哪兒呢。

他站在篝火邊四處張望，非要給自己一個大概的方向的話，那隻能說，朝之前沒有踏足過的方向走。

不要胡思亂想擔憂太多，是現在對他來說最合适的心态。

奧斯卡邊走邊四處張望，在各式各樣的建築廢墟中穿行，因為好奇靠近一個整個塌在地上的圓形穹廬，意外發現打扮身體被沙掩埋的黃裙年輕女子，身邊躺着把仿佛咆哮的骸骨糾結而成的駭人長槍，也被埋了大半，當然奧斯卡确認過這女人也是死得透透的，他有理由懷疑幹出這事兒的跟弄死那個大塊頭老頭的是同一位。

離開時奧斯卡不得不開始思考一件事，如果路上他撞上這位不死人，他……打得過嗎……

而且這不死人極大可能對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應該不會重現在馬努斯戰鬥場地竟然偶遇“老友”的這種巧事。

畢竟看周圍這風化破損的程度，他更願意相信這是他曾經活躍的年代之後很久很久很久的光景。

還真是……亂七八糟的時空彙聚之處啊。

之後他又開始在灰沙漫漫中跋涉，路過各種各樣風格迥異，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建築殘骸，直到一擡眼發現一條長長的階梯通向一棟構造簡潔也不算高的塔樓。

事實上，從外觀上來看，走到台階頂端進去的房間很有可能就是這塔樓最高層了。

好吧，看看這塔樓裡又有什麼受害者。

奧斯卡踏上台階往上走去，他莫名有種自己即将要去的是個重要地方的直覺。

高處的尖頂拱門看起來并沒有什麼特殊之處。這塔樓後頭還連着一小片建築，奧斯卡認為自己可以指望一下接下來一小段路程能擺脫這吐息間都是沙塵的環境。

瞧瞧，這台階上甚至還鋪着蒙塵的紅地毯，舊歸舊，多少還是能看出些顔色的。

難道這個地方曾經是某個宮殿的一部分？雖然外表已經這樣頹敗，奧斯卡多少能從細節的華美看出些端倪——

結束張望視線重新聚焦到面前的奧斯卡不知不覺張大了嘴，他看到了什麼？

一個超大号活屍？

穿着白色宮廷禮裙長發鋪到坐墊上的超大号女活屍？

不對。

這具女屍……也已經死透了。

女屍發黑的骷髅頭微微歪着，全身除了風拂過吹動紗裙和頭發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最讓奧斯卡在意的不是這個體型比那個紅頭巾老頭還巨大的多的女屍，而是她懷裡疑似某種巨大蛋殼的碎片，碎成一堆攤在在盤起來的腿上。

那會是個什麼樣的蛋，碎片散開還有這麼大一片。

奧斯卡冒險走近了些，伸手撥了下那些硬邦邦的蛋殼碎片，确認這蛋即便是對于一個女巨人而言也還是太大了。

奧斯卡完全沒有頭緒，眼前一幕幕及經曆過的樁樁件件，都在他腦子裡擰成一團亂碼，根本找不出頭緒。

為有一件事他不知為何就是特别肯定。

——這世界的終焉，他已經看見了。

他回頭看了看那個被點燃過的篝火，想起了他在這個令人無言的地方看到的另一個篝火。

這裡的篝火，火苗微弱得幾乎一眼都看不出。他明明記得如果不死人遇到篝火時人性儲備充分，是可以向篝火獻上人性讓篝火的火焰更旺，就算是點燃篝火的不死人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這篝火的火焰還是比一個人性也沒添過的篝火還要小。

小到讓人有種走動帶起的灰都會把它撲滅的錯覺。

當然，被點燃的篝火是不會像普通火苗那樣輕易熄滅的，一旦熄滅恐怕……

所以他現在是在火已熄滅後荒蕪已久的世界對吧。

雖然篝火跟那些疊壓在一起的來自世界各處的殘塊不能算無可辯駁的鐵證，但奧斯卡就是能夠确認這一點。

奧斯卡腦子裡突然産生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想知道這個時間上的原初之火是什麼狀态。

這問題不就又繞回來了嗎？

他的家族在曾經得到過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啟示，說是在未來的某一刻世界将會因為火的消逝而逐漸沉淪，那時候每個家族成員都應當将力挽狂瀾拯救世界當作使命去努力實踐。本來這條家訓的存在感非常薄弱，長久以來都被當作是個很可能被誤傳的廢話，直到——那個時刻真的到來了。

從來沒把那條家訓當回事的奧斯卡居然成了全家唯一一個真的走上這條路的人。這條曾經聽起來相當扯淡好像笑話的家傳使命成了支撐他走到北方不死院的支柱。

走這一趟，不就是為了想法子救一救那快要不行的原初之火嗎？

奧斯卡又看向篝火，莫名相信可能那所謂的原初之火，也就是這樣了。

火焰小得讓人感到窒息。

他走到門外台階頂端放眼望去，腦子裡開始思考自己在意的最後一個問題。

這樣的場景正是因為無人續火導緻還是……已經在之前的歲月裡早就有許多英雄嘗試過了但還是……無法避免這樣的結局？

避無可避……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完全不管這些能夠使不同的空間時間互相“侵入”的裂隙的話，等到這邊的世界徹底毀滅後中土豈不是……

最典型的就是河谷邦的布蘭德王提過的那些詭異情況。

也許他的家鄉所屬的那個世界終究逃不過毀滅，那至少……

不能讓中土也遭到這樣的命運啊。

是，他之前在瑞文戴爾大書庫翻書時有印象看到過關于埃爾達末日之戰的描述，但那場戰争之後具體是什麼情形他沒有看到何處有記載，既然是這樣，那就有一搏的必要。

雖然這片區域，這個沙漠看起來很大很大，要走到真正的邊際恐怕真沒那麼容易。但奧斯卡不打算繼續嘗試這種事了。

沒有什麼意義。

要阻止這邊的情況影響到中土，他得盡快去找一個人，不，應該說一個神。

于是他立刻使用篝火傳送回到老林子裡湯姆·龐巴迪爾的住處附近。這回一上門龐巴迪爾就已經等候多時，看見他來眼裡那種期待竟然讓他沒了以往那種高深莫測難以捉摸的氣質，奧斯卡再次飛速打了個腹稿，與湯姆夫婦一道在桌邊坐下。

“這回發現了什麼？”湯姆興奮地給他推過來一杯熱茶問道，推完才想起來奧斯卡喝不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實，沒發現什麼可以直接昭示答案的東西。”

奧斯卡這話說完湯姆是肉眼可見地露出失望神情。

“但我有些想法值得一試。”

話音落畢湯姆眼裡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