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隊長瞪着眼張着嘴看樣子很長一段時間内無法平複冷靜下來,其他巡邏騎兵看到隊長這種表情也都不安地面面相觑。不管怎麼說這位沉浸于震驚中回不過神的隊長好歹是沒有到處瞎嚷嚷,沉默着帶領隊伍和奧斯卡往埃多拉斯西邊的号角堡壘而去。
換個了前進方向後,依山而建的黑峻峻的号角堡壘也很快肉眼可見模糊輪廓,随着距離越來越近,奧斯卡能看出這個号角堡壘才是真正易守難攻的堅固堡壘,從地勢到堡壘構造,幾乎全都是為了防禦而設。
到了城牆下時奧斯卡發自内心感慨這堡壘的雄渾巍峨,号角堡背靠号角岩依山而建,就像個背部緊緊靠着山岩盤腿而坐繃緊全身抱着兵器保持高度警惕的武士,最外層的城牆拔地而起光滑無依隻開了幾個小小的方形觀察口,城外有一道長坡逐漸擡高通向堡壘之内,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進城的通道,甚至是門洞。奧斯卡擡頭望去城垛上是守衛們冷漠的面孔在城牆頭排開,還有他們手中锃亮的長矛。至少從外部看來整個堡壘上下沒有一處(比如說純粹用來觀景)的多餘構造,每一塊磚的位置每個過道的設置都是為了更好防禦外敵,隻一眼便足以教人心中肅然。
隊長向城頭守衛打了招呼,奧斯卡聽到城門沉重的摩擦轟隆聲,跟在隊長和一衆騎兵身後騎馬直接從坡道上進入城内。
進城之後奧斯卡注意到城内的過道也都大多狹窄,最多也就容許兩匹馬并排而行,城内建築構造高高低低層疊而上,奧斯卡甚至懷疑這地方能不能住人。
有人帶路的前提下奧斯卡還是感到轉來繞去的挺複雜,至少他能确定他們是在不斷向上。隊長帶領奧斯卡兩人進入了一間寬闊的廳堂之内,穹頂上斜着開了個大方窗可以讓光線斜斜照射下來,照亮大部分石闆鋪就的平整地面。
廳堂盡頭擺着張幾乎與廳堂等寬的木桌,看上去很有年頭了。一位棕色頭發的中年男人正在跟一個洛汗士兵用奧斯卡聽不懂的語言語速飛快地說着什麼,那中年男人一擡眼瞥見了奧斯卡,這就揮揮手打發那士兵離開,經過奧斯卡身邊時士兵還好奇地看了兩眼。
“大人,”隊長往前一步主動介紹,“這位是……”
“奧斯卡,我知道。”男人點點頭動作裡透着微妙的不耐煩,“伊奧梅爾老早就跟提到過,那口氣就跟十歲男孩夢見大英雄出現在家門口似的,哦随口感慨,别放在心上。”
“這就是埃肯布蘭德大人。”隊長向奧斯卡介紹道,“王子殿下離開後……是他在領導号角堡。”
于是奧斯卡向前一步躬身緻意。
埃肯布蘭德敏銳捕捉到隊長言語間流露的局促,立刻追問:“你們帶來了渡口關卡的消息對吧,王子殿下怎麼樣?埃爾夫海爾姆應該沒有那麼快趕到吧?”
奧斯卡跟隊長匆匆交換了一下眼神,後者知趣地退讓開,讓奧斯卡感到額頭一陣突突疼。
“好吧,”奧斯卡努力組織語言,“事實上……我是和埃爾夫海爾姆一起去的艾森河渡口。”
埃肯布蘭德微微張大了嘴,奧斯卡認為他已經覺察到了什麼。
“埃爾夫海爾姆在路上接到斥候來報發現狼騎兵就抄近道全速行軍馳援艾森河渡口。”奧斯卡謹慎地組織着語言,“我不知該不該說他來晚了,渡口的敵軍被增援部隊迅速擊潰逃散,隻是希奧傑德王子……傷重不治,埃爾夫海爾姆和格裡姆博德決定将他就地掩埋。”
埃肯布蘭德眼神中發生的變化,雖然無聲無息但足以昭示他聽到這個消息受到了怎樣的沖擊,震驚程度比起那巡邏隊隊長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下那隊長也是眉眼低垂,哀怅溢于言表。
“殿下……已經入土了。”埃肯布蘭德沉默良久後終于開口為奧斯卡的彙報做了個階段總結,他剛開腔時奧斯卡确定自己聽到他口氣有一絲顫抖。
“是的,大人。”奧斯卡也實在擠不出更合适的話了。
“那麼渡口現在是什麼狀況?”埃肯布蘭德話鋒一轉一邊嘩啦翻找桌上的地圖一邊問,“既然埃爾夫海爾姆及時趕到,他現在應該已經組織我們的殘兵築起防線了吧?”
“我隻知道他計劃這樣做。”
“當然,他必須這樣做。他一定是讓你趕去埃多拉斯請求增援對吧。”
奧斯卡看向埃肯布蘭德,現在的他無論是眼神還是口吻都堅定平靜,好像完全不知道王子已殁一般。
“是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我非要先來這個地方,而不能直接前往埃多拉斯?”奧斯卡終于能說出心中疑惑了,“十萬火急啊大人。”
“我當然知道十萬火急,可有人不在乎。”說到這裡埃肯布蘭德眼裡閃過狠厲之色,“你真的直接去往埃多拉斯,應該也見不到國王。”
奧斯卡攤開雙手反問:“……因為我不是洛汗人??”
“就算是大人親自去,一時半會兒也見不着。”隊長無奈地搖搖頭說,“我們的國王……”
“已經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了。”埃肯布蘭德接話,邊說邊搖頭,“現在朝政被個奸佞小人把持着,除了他旁人輕易不能接近國王陛下,當然,若是希奧傑德還在……葛力馬應該也不能阻止他和伊奧溫接近國王,可惜現在……唉。”
這……看來王子的死比奧斯卡想象的後果還要嚴重得多。
“奧斯卡,你上前來。”埃肯布蘭德向奧斯卡招招手說,“把你跟埃爾夫海爾姆增援趕到後的戰鬥情況一五一十跟我詳細描述,哈爾,你去做你的事吧。”
那個叫哈爾的隊長匆匆鞠了一躬轉身離開,奧斯卡走到桌前便開始努力回憶陳述,埃肯布蘭德弓着背兩手撐在桌上,随着奧斯卡的講述眉頭越皺越深,面龐繃得越來越緊,他還時不時打斷詢問确認一些細節,等到奧斯卡終于說完了自己離開渡口前的全部所見所聞,埃肯布蘭德盯着桌面沉默良久,才沉重地開口:“這次襲擊的主要目的,恐怕不是為了奪走渡口。”
“那會是為了什麼?”奧斯卡迷惑問。
埃肯布蘭德轉頭看向奧斯卡,說話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這是白袍巫師的陰謀,渡口搶不搶并不是重點,重點是要……殺掉希奧傑德。”
奧斯卡略一思考,恍然大悟,用拳頭拍了下手掌說:“難怪我們的突襲這麼容易,幾乎沒有阻礙,這群獸人像是完全沒有戰術陣列,顧頭不顧尾似的,實際上确實是這樣,因為他們的全部注意都在王子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