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奧斯卡當然記得。雖然他從未與山姆和弗羅多一同出遊，但是他曾經在一個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的早晨跟梅裡阿道克·布蘭德巴克以及佩裡格林·圖克這對表親出發踏上返程路途，他知道走出霍比屯的路線是什麼樣的，也知道通往外界可能遭遇到什麼困境，但他現在不敢确定眼下這個時候弗羅多在哪又在做着什麼。

佩蘭諾平原之戰發生時是3月13日，加上奧斯卡在河上島上蹉跎的那些時光，再往回撥個一個半月或者兩個月……

我直接問不就行了嗎？

奧斯卡突然想給自己抽個嘴巴子。

他甚至在之前碰到那對養狗的老夫婦時就該問了。

“對了，今天是幾号？”奧斯卡努力裝作天真模樣問道，“在外遊蕩久了對時間沒有概念了。”

“9日。”漢姆法斯特答道，“2月9日。你不會還要問問年份吧？”

“這就不用了。”奧斯卡在心裡悄悄松口氣心想，總算知道确切日期了，“我想想……”

奧斯卡突然發現無論自己怎麼想，也想不起2月9日前後自己在幹什麼，他隻能從佩蘭諾平原之戰往前推河谷之戰……剛铎統治者招募盟友聯軍……洛希爾人的馳援……聖盔谷之戰……西奧傑德王子的死亡……

然後奧斯卡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死活想不起這時候自己在幹嘛了。不是因為失憶，也不是因為他什麼也沒幹，而是因為他在遠離南方的阿爾諾地區，隔絕塵世的另一個世界茫茫沙漠裡跋涉，等他轉悠一大圈好容易有點頭緒離開世界末日的終局之地時，出現在埃多拉斯小丘下的他突然發現此地已經過了一整年的時光荏苒。

這可真尴尬。

“很遺憾，”奧斯卡努力挽起個不那麼尴尬的笑容說，“我回憶了很久，确實沒有對在外旅行的霍比特人有什麼印象。”

他再次見到梅裡皮平也都是二月底三月初的事了。

“……這樣，”漢姆法斯特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說，“其實我也沒有真的期待能從你嘴裡聽到我兒子的消息，畢竟世界這麼大呢，我隻是……唉。”漢姆法斯特說到這裡擡手擦了擦眼角說，“我隻是太久沒有山姆的消息，他老娘也惦記得緊……唉，那你是從未聽說過有關霍比特人的事？”

“是啊，霍比特人不是以擅于躲藏低調行事嗎？也許聽不到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奧斯卡努力憋出句勉強算作安慰的話語來，又轉移話題道，“你是自願來這裡定期修剪花草嗎？”

“可不，沒人給我發薪酬。”漢姆法斯特聳聳肩說，“弗羅多少爺走之前說的是鑰匙給我，想來就來，不方便就不來，總之這花園總比完全無人照管好，我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幹着幹着我發現我還是更願意遵守習慣，于是連着我兒子的那份一起，跟那叔侄倆還在時一樣，該上工就上工，我這老骨頭多走走也沒壞處，就是這天有時候是真邪門的冷，但是我恐怕也守不了多久了。”

“守？守什麼？”

“我剛才說了，巴金斯家的那些親戚，薩克維爾他們那一大家子人，就奧索和洛比莉娅夫婦倆最能搞事，當然奧索他媽卡米麗亞也不是省油的燈，比爾博還在這兒的時候他們就觊觎袋底洞，想要整個把這宅子劃入名下，不隻是宅子，還有裡面的一切藏品，甚至家具，擺設，他們可太精明了，非常清楚這地方什麼東西真正值錢……咳咳。”漢姆法斯特突然刹住話頭，又抽了兩口煙掩飾尴尬，“總之啊，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如果你今後有幸遇到我兒子……算了，哪怕是碰到個霍比特人，也麻煩替我帶個話，說山姆懷斯你老爹老娘都在催你回家，行不？”

“哈哈，當然可以。”奧斯卡點點頭甚至繼續建議，“不如你給你兒子寫上幾句？你會寫字嗎？”

“哦，比爾博老爺教我認過，弗羅多少爺也教過一些，我應該能寫幾句，我有鑰匙，我們進屋吧，裡面暖和。”

“那真是太謝謝了。”奧斯卡對這個臨時地主表達了感謝，還不忘提醒一句，“我剛剛在路上吃過了，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也吃飽了，所以食物什麼的就不用忙活了。茶也不用了，我對茶有點……不良反應。”

“老天，那你豈不是什麼都不能吃？要不來點熱湯？”

“不用，真不用了。”奧斯卡邊走上台階邊搖手，“我什麼也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