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喊這話時已經讓水沒過了他的膝蓋，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崩潰。

“你看起來快不堪重負了。”奧斯卡試着換個方式催，“相信我，下水會讓你好受很多。”

弗蘭克好像已經沒有閑情逸緻跟奧斯卡一唱一和了，他繃緊渾身神經繼續往更深水域涉去，就在水要沒過他腰部時他突然猛地向下一沉慘叫一聲，瞬間看的奧斯卡都有種滿頭大汗的錯覺。

好在弗蘭克聽進了奧斯卡的話死死攥着繩索，奧斯卡往前幾步盡量把繩子拉高拉緊，繼續朝弗蘭克喊話：“千萬别讓水沒過你的頭！快向我靠近！”

都叫他不要帶那麼多了……

弗蘭克此時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更輕松了還是更費勁了，毫無疑問的是冰冷的河水水流一直在将他往下流方向推去，沉重的負擔又使他要保持頭肩在水面上頗為困難，但同時身上背的挂的又确實不似還在岸上時那樣死沉死沉，背帶勒得他皮肉生疼。

“别玩了弗蘭克！”奧斯卡大吼道，“你不覺得水冷嗎！”

“當然！”弗蘭克費勁地擡高胳膊将繩索壓在胳肢窩下，“骨頭都在抖！該死的！我來了！你千萬别松手！”

奧斯卡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弗蘭克終于開始攀扯繩索向奧斯卡這邊靠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吃力，每往前移動一個胳膊的距離就咬牙切齒，表情猙獰，奧斯卡忍不住又勸：“弗蘭克！磨磨蹭蹭隻會累死你自己，越快越輕松！”

“知道了！吵死了！！”弗蘭克終于沒忍住暴躁一回，“讓我集中精神！我沒力氣說話了！”

奧斯卡本來想吼一句那就别回後來又忍住了，這麼一來一往多少顯得有點幼稚。

于是接下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繩索拽得盡量高，繃得盡量直，同時祈禱這繩索品質過得去别半途斷了。弗蘭克背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好在河面上還有些浮冰水流不至于太湍急，奧斯卡隻能替弗蘭克起到衆神保佑了，具體該歸哪個神管他一時半會兒也分不清。

弗蘭克咬着牙扒着繩索費力向前，雖然頭是努力探出水面，但還是避免不了頭頂也被河浪拍濕透。河水刺骨冰冷，但他的面頰漲得通紅，奧斯卡看得出他那手也凍得厲害，正在思索怎麼友善地提醒對方小心手滑，弗拉克突然“啊！”地驚叫一聲整個人幾乎橫着被水流沖了起來，鬼知道他那滑溜溜的手怎麼胡抓亂扯好歹是用右手抓住了繩索，接着他又慌裡慌張地用上另一隻手，雙手死死抱住繩索滿臉驚魂未定。别說是他了，奧斯卡也是看得驚心動魄。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弗蘭克要是真被沖走了對奧斯卡來說損失最慘重的是他的盔甲。

接着弗蘭克與奧斯卡對視一眼，也不需要奧斯卡再啰唆，他深吸口氣明顯加快了動作，而且還長了教訓——每次握住繩索之後還得穩一穩确定不會手滑才繼續向前。本來他差點失手被沖走那會兒離對岸還有将近全程三分二的距離，差點被沖走後明顯加快了很多，奧斯卡看着他的模樣莫名想笑，當然他還是憋住了。等到弗蘭克離岸還有兩臂長時奧斯卡一邊繼續扯緊繩索一邊涉水下河，吓得弗蘭克又大叫起來：“你下來作甚！！回到岸上去拉好繩子！！”

“我心裡有數！”奧斯卡翻了個白眼伸出手去，“抓住我的手！”

弗蘭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再把自己往前拖一拖，然後才盯着奧斯卡伸出的手内心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眼一閉牙一咬就向前撲去。雖然手掌打滑的瞬間弗蘭克慌到了極點，但奧斯卡到底還是牢牢握住了弗蘭克的手，直接将他往岸上拖。察覺自己連人帶包裹被奧斯卡十分順利地拖上岸去，弗蘭克心有餘悸之餘還是忍不住打心眼裡感慨：

這是何等的怪力！！

終于雙腳踩到堅實的地面後弗蘭克直接四肢着地跪在地上喘個不停，奧斯卡雖說完全不累，但眼看着豔陽又從雲層中探出頭來他也幹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躺平接受陽光照拂。他還用眼角餘光瞥到弗蘭克連身上大包小包也不卸了，臉朝下趴到地上仿佛一具屍體。

接着突然有小小的陰影投到自己臉上遮蓋了太陽，奧斯卡回神一看，一張笑吟吟的白淨面龐正懸在自己正上方。

接着旁側又加入進來第二個。

“你們還真是不容易啊。”擋住太陽光的腦袋主人保持微笑感慨道，“我們剛剛還在賭你的侍從會被沖走呢。”

奧斯卡猛地蹦了起來，好在對方閃得快，否則就要頭頂敲下巴了。

“你……”奧斯卡後退幾步輪流看着倆精靈支支吾吾，“你們怎麼……”

“不難理解吧，渡口怎麼可能完全無人把守呢。”最開始出現的那精靈仍然保持笑呵呵，“而且現在世道不太平，把渡河方式‘沒收’也很合理吧。”

“其實我們剛剛打的賭是，”另一個精靈看了眼同伴也笑道，“誰賭輸誰去救落水人類。”

“你們……”奧斯卡抹了把臉上的水說話還是磕巴，“你們賭我們能成功渡河？”

“是啊，”總是在笑的精靈朝奧斯卡伸出手道，“我聽說過你，異界來客奧斯卡，歡迎再訪瑞文戴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