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饒做事一向利落，下午才差遣他調人到司令府，此時門外已然整整齊齊站了看守的士兵，将司令府圍守得固若金湯。謝懷推開門，放眼看去，都是軍營中有些能力且機靈慧敏的，一看就知是蔣饒盡心挑選過的人。

對此謝懷頗為滿意，心情瞬間大好，甚至覺得胃裡那碗粥都有些回甘了。

掃了一眼，謝懷朝門外招了招手，一個有眼力見的士兵便小跑着上前，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司令。

謝懷大緻掃了司令府外的人一眼，開口問：“臨時接到調遣？”

士兵不明白謝懷的意思，但聽到謝懷的話，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回了聲“是。”

“沒來得及吃晚飯吧。”謝懷繼續問。

“是。”對方如實回答。

謝懷稍稍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他的話，而後便從兜裡掏出幾塊銀元，往對方手裡一塞，在士兵一臉茫然的表情下，說道：“叫上兩個人，買些晚飯回來。”

士兵愣怔了片刻，捏着手裡有些分量的銀元有些不可置信，他眨了眨眼睛，擡頭看了看謝懷，竟然開始猶豫起來。

這樣的反應反倒讓謝懷摸不着頭腦，微皺着眉問。

“有什麼問題？”

“司令您的意思是我們也有嗎？”士兵弱弱的開口。

聽到這話，謝懷先是覺得錯愕，意外對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沉思了幾秒而後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當然。”

對方聞言眼前一亮，朝謝懷欠了欠身，小跑着轉身喚了兩個人，匆匆朝街頭走去。

謝懷環着手臂，半靠在門框外，居然覺得有種莫名的怒火，他臉色微沉，從聽到士兵那句試探詢問起，他就能猜到這些年的上海在梁慶生的手裡是怎樣的管轄方式，無論是軍營還是商賈，或是百姓。

大概也正是因為上海多年的生存規則，才造就了而今的複雜局勢，哪怕謝懷明知官員商戶官官相護、盤根錯節，可自己現在卻沒有半點能扭轉局勢的辦法，反倒成了衆矢之的、引火燒身。

想到這些，謝懷便覺得煩悶，身上的傷口還在發痛，深吸一口氣，轉身折返回府内。

前段時間秦招司纏着繃帶總不能好好洗個澡，現在繃帶拆解了下來，才總算能好好收整自己，放縱般洗了個極舒适的熱水澡，溫潤的水霧在浴室裡彌漫開好不惬意，一時貪戀在裡面呆了好半晌，直到時間太久，謝懷敲響了浴室的門，催促秦招司吃晚飯時，秦招司才不舍的從浴室裡出來。

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謝懷已經在餐桌上擺好了命人帶來的晚飯，見秦招司下樓，謝懷笑着招呼秦招司落座。

秦招司尴尬的回了個笑，想起今天自己先是補了受傷的謝懷一拳，又做了一頓極惡心的晚餐給謝懷，現在還要讓謝懷招呼自己吃晚飯，一時有些過意不去，可又不知道自己還能再為謝懷做什麼，于是也隻能尴尬着坐到一旁，安安靜靜地吃起晚飯。

意外的是今天的謝懷也隻是安靜的吃着，不大像平日裡那樣喜歡打趣秦招司。

兩人都很安靜倒顯得氣氛格外低沉，秦招司輕咳了一聲，放下手裡的筷子，突然認真的提出一句。

“那些賬冊，你好像并沒有認真看過。”

這倒不是秦招司刻意找尋話題，事實上從進入文牍室開始，謝懷就好像對那些東西并不感興趣一樣，明明是特意去查驗賬目，可真的到了那裡謝懷卻根本沒有認真翻看哪怕其中一本。

那時秦招司就有些納悶，想詢問卻沒有機會，于是此時就正好開口。

謝懷心内還在設想着往後的行動，聽到秦招司的話，謝懷下意識的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