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樣相似的,落寞又迷茫的眼神,小時候在母親的眼神裡秦招司見過許多次,母親的無助來自于自己的弱小,掌控不住自己的命運和無法保護自己孩子的茫然。而她的無助,不僅有為人母的責任,還有來自于這世道下,衆人的眼光和嘴裡那幾句莫須有的诟病,即便表面裝得如何不在意,但個中辛酸也隻有自己知曉。
她們都是沒有背景的女子,說到底,不是她們在為難自己,是這世道在為難她們。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秦招司連忙表示歉意:“是我考慮不周。”
女掌櫃側目,很快将那抹落寞盡收眼底,換上平時那副淡淡的笑意,放下手裡的扇子。
“沒關系,我知道小哥是好人。”女掌櫃說着,靠近了秦招司半步,低聲繼續說道:“你要是真覺得過意不去,就替我問問那日同你一道來的小爺,可有興趣接手我的生意。”
話鋒轉變得太快,秦招司一時反應不過來她話裡的意思,想了幾秒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被擺了一道。
“不賺錢的買賣他不會做的。”撇開心裡那道莫名的同情心,對方的目的性太強,秦招司下意識回絕了一句,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見秦招司這就要離去,女掌櫃縱身跨出幾步,橫擋在秦招司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是生意場上的朋友吧。”
秦招司不明所以,隻是她這樣橫擋在自己面前,逼得他也不得不停下腳步,耐下性子應道:“不是。”
女掌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一副肯定的神态:“難怪。但求小哥替我問上一句,要是沒有興趣也就罷了。”
秦招司扶額,不明白滿上海混迹生意場上的人數不勝數,怎麼這位掌櫃偏要尾着趙昀一個人窮追不舍,這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手賠本買賣,隻因為看趙昀憨傻就想诓騙他做那個冤大頭。
“生意場上的人那麼多,你怎麼偏要找他?”被追問的有些煩了,秦招司索性沉聲質問個明白。
秦招司語氣突然變得生硬起來,女掌櫃卻也不惱,隻笑盈盈的解釋道:“别看我館子小,生意大的老闆看不上我這點買賣,但生意小的,想要接手我這樁生意,手裡卻也不能沒點東西。”
秦招司聞言反倒來了幾分興趣,雙手環在胸前,微微屈身湊近一些,不緊不慢的繼續問:“既然如此,你又怎麼知道他一定能接手得起你的買賣?”
秦招司突然湊近,女掌櫃下意識身體向後傾斜,反應過來後,揚起手裡的扇子,輕輕抵在秦招司額頭上,将人稍稍向後推了推,笑着應承。
“那天一面之緣,他雖然穿得簡單,但胸前是純金玉佛墜,身上的衣料也不難認出是香雲紗,連手上那支扇子都是珍珠貝母扇,這樣富貴人家的少爺,接手我這筆生意應該不是難事吧。”
秦招司聳肩,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但心裡不禁開始暗罵,一早就讓趙昀平時低調些,可他好像耳旁風似的從不往心裡去,現在可好,隻消一眼這就讓人盯上了。
但想了想這也不怪女掌櫃糾纏,誰讓趙昀這人就是慣愛招搖過市,就像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手上有幾個錢一樣,也難怪招人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