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平靜沉郁。
腦中極端的困惑與瘋狂,卻讓穆蔚生愈加難寐,他此刻已經不能阖上眼,但凡閉上腦中就會出現少女甜軟的一句話。
那句喜歡就像是一罐毒藥使得他心髒戰栗抽痛,完全無法剝離。
就像瘋了一樣。
他從沒有這種感覺。
過往也有女子對他言明過心意,可他們的喜歡如此可笑,他隻要略施小計她們就會憎恨他厭惡他,事實上,對樓婈婈他也是如此。
他能感覺到她的失望與憤瞞。
要不然她也不會說出那句,“你沒有情。”
計劃進展的很順利,他原以為見識過他醜陋不堪的一面她會懼怕、會疏遠,可是沒有——死士出現的一刻,她用她的身體擋住了攻擊。
就像是一隻野狗第一次被人保護,那一刻,他的心顫栗亦興奮。
盡管,盡管那些攻擊在他看來不堪一擊,可對于她來說,或許是重傷、是死亡、是一切可能的不好結果。
可她依舊那樣做了。
從來沒有人這麼對他。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歸結于他嗤之以鼻的“喜歡”二字,冷意拂來,一個新的疑問忽然出現——他是見不得光的耗蟲,如此卑劣陰暗,她究竟喜歡他哪一點?
穆蔚生想不明白。
就像是溺于海底,有海草扼住了喉嚨,他倏然呼吸困難,心髒止不住的疼脹。
痛感一分一秒在增加。
引得他蹲下身子,渾身跟着顫抖。
與之一息,腦海中浮現一個嬌俏的身影,她彎唇笑着,嘴一張一合,竟又顯露着無瑕的純真。
穆公子,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少女輕軟的聲音穿透耳膜,砸入心海。
不知是否穆蔚生的錯覺,少女每說一句喜歡他,心口的疼痛就加劇一分,分秒都是折磨,他一念閃過,狠狠揪住自己心口,眼尾猩紅。
夠了!
他拿出利刃,毫不猶豫地,紮入手背。
“嘩啦啦——”
有葉随風抖落,紮入大地,旋即,四周徹底寂靜。
穆蔚生垂眸看向傷口。
刺目的鮮血順着皮膚裹住整個手背,雖然疼,但心口的怪異慢慢消失了。
此時,日露魚白,有微弱的光緩緩映來角落。
穆蔚生擡眸看去,眼眸微微一閃,忽然意識到,他竟在夜風中站了一夜。
*
翌日,太陽格外的好。
樓婈婈早早收拾了行李,準備同大家夥彙合。
雖然昨日出了那麼社死的事,但總歸有一件事值得高興——她成功加入主角團了!
傷勢好的差不多,也意味着他們該走了。
昏迷後,鐵掌羅刹便叫他們速速離開,她覺得月心說得完全沒毛病,遲早也會有殺手尋來這裡,不能再逗留了。
“月心姐姐。”
樓婈婈一出門就看見背身而立的紅色身影,正午陽光灑下,她那披落而下的發絲暈染一圈光暈,聞見聲響,她回眸一望,長長的睫羽輕輕扇動一下:“樓姑娘。”
話罷,地面忽然多了兩個影子,樓婈婈轉過臉來,便見到兩張神顔。
若說穆蔚生眼細而狹長,透着些明顯的侵略性,那男主薛子義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就顯得随和許多,褐黑色的眸瞳清明,搭配上他一身水藍色系的穿搭,給人一種正氣浩然之感。
“薛公子。”少女的鹿眸亮晶晶看了過來,“穆……”
話音未落,她笑意盈盈的臉忽然微變。
薛子義循着目光側目,忽有細碎步聲響起,隻見方還在樓下的少女匆匆提着衫裙過來,肉眼可見的沒了笑意。
蛾眉微微颦起,她不可思議地垂眸看着穆蔚生的手,“你手何時受傷了?”
受傷?
月心薛子義齊看去,果真見穆蔚生手背有條被衣袖遮住大半的傷口,刃口平整光滑,像是不久前才有的新傷。
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樓婈婈立馬反應就是摸出僅存的金創藥,打開瓶塞,準備給他上藥。
這動作一氣呵成,當事人漆黑的眸先是一動不動定住,複而像是想到什麼,沒有由這那雙蔥白的手伸過來,便提前奪過藥瓶。
穆蔚生道:“不小心劃傷而已,上藥之事,在下自己可以。”
樓婈婈沒有意外,反正她也沒覺得穆蔚生真的會讓她上藥:“好。”
看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月心薛子義聞言不由相視一眼,大概明白什麼。
穆蔚生漫不經心上藥,薛子義看了看天色,“時間不早了,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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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川鎮位于青州最北端,一路南下到揚州水陸都走,少說也要一月時間。
考慮是遠行,薛子義就提前買了輛馬車,馬車中等規格,寬敞明亮,該有的基本都有。姑娘們在馬車裡坐着,駕車他和穆蔚生輪換着來。
一路的風景是極好的。
清風拂來,樓婈婈閉上雙眼,就很享受。
亦有種不真實感。
穿書來的每一日都那麼的夢幻,她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親身體驗電視劇才會出現的熱血江湖。江湖是什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