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已經暴露了,庭不恫幹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一股腦說了出來:“師母說,如果他沒有異動,就默默監視他保護他;如果有異動,就立馬把他帶回去。他現在想上吊,這算是有異動嗎?”
解捷平心累地攤手:“這不廢話嗎,這都不算什麼算?”
庭不恫卻過來一把将解捷平推開,假裝出一口雄渾的男低音,一本正經搖搖頭道:“不算,因為我才是你要找的人。”
空氣安靜了幾秒。
在安靜的時間裡,解捷平眼睛咕噜噜地轉,他在思考,思考這麼明顯的把戲不會都能騙到庭不恫吧;庭不恫在思考,思考如何能讓梁生憶自己承認在騙她;梁生憶也在思考,思考怎麼樣才能讓庭不恫帶她回雪汝山莊。
庭不恫突然伸出一隻手向梁生憶前面襲來,梁生憶眼疾手快地雙手交叉擋住,震驚地問:“你想幹什麼?!”
庭不恫又立馬轉頭,冷不防地伸手,隔着衣衫掏了書生的下面。
書生被綁着手無法反抗,活生生被她抓住了命根子。
梁生憶目瞪口呆。
解捷平呆如木雞。
書生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後他發瘋似的蹬着雙腿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幹淨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這激昂的背景音中,庭不恫淡定重新站起身,向梁生憶道:“他确實是男的。你願意讓我……”
梁生憶立馬雙手交叉,拒絕道:“我不願意!”
庭不恫給了她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而後磨刀霍霍向書生。
在她舉起手掌的時候,書生就開始求饒道:“姑娘,你怎麼樣我都會配合的,不要動粗啊,我……”話還沒說完,庭不恫的手刃就照着他脖子利落一敲,書生立馬暈了過去。
庭不恫把之前開路的五兩銀子遞給梁生憶。梁生憶把雙手背到身後以示拒絕,一副“你不帶我走我就不收”的倔樣子。
庭不恫又把錢袋丢給了解捷平,說了聲“照顧好她”。解捷平眼裡閃爍着貪婪的光芒,野狗搶食般接下。
庭不恫把書生抱起來,甚至還雙手掂了掂,似乎毫不費力。
而後她轉頭向梁生憶道别,眼神溫柔:“之前的事多有抱歉,如果知道你是女子,我一定不會拒絕你的,害你身陷囹圄。作為補償,這段時間的飯錢住宿費就不用還了,開路剩下的錢也給你們作盤纏。後會有期。”
梁生憶拉着她的袖子,拼命擠出淚花,顫抖着嘴唇沖她搖頭,不讓她走。
庭不恫狠心掙開。
梁生憶直接抱住庭不恫的一隻腳,原地盤腿坐下。
庭不恫用力掙脫而去,“刺啦”一聲,裙擺被扯下一塊,庭不恫隻回頭看了一眼,就毫不留情地禦着輕功潇灑離開了。
隻在風中留下一句:“後會有期!”
梁生憶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一塊殘布,扭頭沖解捷平喊道:“你不是輕功了得嗎?快帶我追上她!”
解捷平卻冷靜道:“追上也沒用,現在的首要的問題是,我們進不去。雪汝山莊的外面是一片鬼獄般的濃霧密林,不僅有豺狼虎豹,還機關重重,旁人根本找不到路,進去就是送死。就算追上她,到時候我們道路難尋,還是死路一條。”而且現在他倆加起來還打不過庭不恫,若她執意要走,誰也攔不住。
梁生憶當然知道,所以她更不肯放過這個機會了,因為庭不恫是目前唯一一個有可能帶她進去的人。
她急得一路追在庭不恫身後,迎着風大喊:“庭庭姐!庭庭姐!你帶我走吧庭庭姐!沒有你我怎麼活啊庭庭姐!”
腳上不小心絆到了一塊石頭,她摔倒在地,表情悲恸,向庭不恫離去的方向無助地伸出五指……
天地蒼茫,卻仿佛隻剩她一個人。眼角滑落一滴淚水,打濕了殘存的塵埃,徒留少女在原地等待。
解捷平抱着手悠閑地走了過來。
他幸災樂禍道:“好了,現在你的‘捷徑’也沒了,安心跟我走‘彎路’吧。”
梁生憶看着庭不恫身影漸漸淹沒在遠處,最終消失不見,徹底沒希望了,便瞬間收起悲傷情緒。
她弓着背坐在原地,看着庭不恫離去的方向,似乎在思考下一步怎麼辦,又似乎在後悔自己錯失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思緒一明朗,她就發現自己原先的想法顯得十分可笑。
原來,在她一廂情願不想把庭不恫牽扯進來的時候,她本身早已經牽扯了進來。
早知道剛剛給她射幾個麻醉針了。梁生憶突然想。至少這樣她就跑不掉了。
但是如果庭不恫有心隐瞞,就算把他們帶進密林,在裡面同歸于盡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真到了那種地步,她們就徹底做不成朋友了。
正在她陷入沉思時,解捷平走到梁生憶面前,蹲下來,牽過她的手,看着方才她撲倒在地時不小心蹭破的手掌,歎了口氣。
他從懷裡掏出之前沒用上的手帕,耐心又仔細地幫她清理了傷口,然後又掏出一瓶傷藥,細細給梁生憶塗上。
梁生憶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沒有動作。
解捷平在她面前彎下腰說:“還有力氣走路嗎,要不我背你?”
先做好動作再問,既顯示出誠意,對方直接答應也可以順理成章地爬上來,不怎麼尴尬。
他側着臉看過來的眉眼,讓梁生憶忽略了他的眼罩和臉上的布,隻是陷入他的眼睛裡。
她愈發看不懂這個人了。
也可能,隻是因為庭不恫臨走之前把錢袋丢給他,留下的那一句“照顧好她”?
梁生憶爬上解捷平寬闊的背,少有地安靜下來。
解捷平以為她還是心情不好,打趣道:“看吧,這就是想丢下我走捷徑的下場,受傷也是活該。要我說,你就應該再吃點苦,才知道鍋是鐵打的。”
梁生憶終于舒服了。
對方不罵她兩句,她總覺得渾身刺撓。
在朝廷當太醫勾心鬥角慣了,收賄賂什麼的都司空見慣,借刀殺人也是常有的事。但是有人單純對她好,她總覺不适應。
梁生憶湊近解捷平的耳朵,聲音甜甜的:“有捷平哥哥的徑也是‘捷徑’嘛~”
解捷平不說話了,耳朵卻悄悄紅了。
梁生憶:這麼好撩?大意了,敢情還是個純情少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