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袁莘苒的回答,水雲身目光幽幽得繼續盯着被妹妹護在身後的袁幽莘,袁幽莘感覺她的目光就像一頭盯上獵物的猛獸,沒想到看着年紀不大的少女卻有如此迫人的氣勢。
“我隻是受傷流落到此,恰好遇到妹妹初化人形,擔心她被人傷害,又因為我孤身一人,非常孤獨就收留了她。本來為她取名苒,是希望她能荏苒時光、茁壯成長之意,沒想到竟被那群賊子毒害至此。”袁幽莘的臉因為憤恨而扭曲,緊緊攥着拳頭。
“所以你,到底什麼。”水雲身沒有被姐妹的故事打動,執着的追問道。
“我,我是……”袁幽莘顫抖的嘴唇,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掙紮和不安。
此時袁莘苒目露哀求的看向了塵,仿佛是希望他能阻止水雲身繼續的追問,水雲身看到她的眼神,心中突然有股不安的感覺,仿佛要想起什麼被遺忘的事情。
“我是妖族。”這四個難言的字出口後,袁幽莘覺得自己心口壓的巨石仿佛消失了,後面的話也更容易說出口,“千年前人族和妖族大戰,我還未成年,因為貪玩偷跑出來,結果意外受了重傷。”
“受傷後的我無法靠自己返回族地,隻能留在人族這邊尋找療傷之地。我最初來到這裡的時候,發現了這裡的泉水對我療傷有效便安頓了下來。”
“最開始藍水泉不是藍色的,因為我們相伴的時間變長,妹妹與我之間建立了聯系,我們已經互相依靠不能分開的存在,而她也因為我的原因,泉水開始變成藍色。後來越來越多的人修發現這裡,才有了藍水城。”
“我知道自從大戰後,兩族關系緊張,你們想打想殺但憑處置,隻求你們能放過我妹妹。”一口氣說完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袁幽莘從來沒覺得這麼輕松過。
在人族地盤隐居多年,每時每刻都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招緻殺身之禍,又因為妹妹的本體在此無法離開,每天都過的小心翼翼。
“你是什麼妖族?這麼久是怎麼做到不被發現。”水雲身并沒有像袁幽莘想象中表現出對妖族的敵意,而是繼續追問。
“我是凝水蝶妖。”沒有感受到水雲身和了塵對妖族的敵意的袁幽莘微微詫異了一瞬,“我們凝水蝶族擅長隐匿和療愈,可以将妖力僞裝成靈力,隻要一次性不要使用太多就不會被發現。”
一直沉默的了塵突然開口,避開水雲身的目光,“讓她們離開吧,藍水城已毀,去另一個地方或許還能尋得一絲生機。”
沉默了片刻,水雲身從納戒中取出一個儲物袋扔給袁幽莘,“裡面有你需要的丹藥,走吧。”
說罷就起身離開,袁幽莘急忙出聲喊住她,從心口凝出了一道藍色的光球,光球一直飛到水雲身面前,她伸手去接藍色光球變成了一個藍色的鱗片。
這個鱗片形狀精緻,邊緣微微翹起,如同細小的裙擺,上面有着細緻入微的紋路。
“這是我的羽蝶鱗片給你留作信物,有緣,再見。”袁幽莘感激地看向水雲身,眼裡閃着微微淚光。
水雲身微微颔首,轉身邁出小屋。了塵看着水雲身離開的背影眼眸明暗不清,給了姐妹倆一個白玉杯,“白玉萬物杯,可以帶走你的本體。”說完頓了頓才匆匆跟上。
“姐姐,什麼是白玉萬物杯。”袁莘苒好奇地小聲詢問。
“沒想到他竟然舍得,這個是天階法器,可以容納萬物,用來裝你的本體最合适不過,而且還有溫養作用,你在裡面也能盡快恢複。”袁幽莘望着了塵離去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
夜幕沉甸甸地壓在天地間,将這座衰敗的城池捂得密不透風。萬籁俱寂,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在街上回響。破敗的房舍在黑暗中張牙舞爪,放佛要吞噬一切希望,風過之處,揚起陣陣塵土,模糊前行的道路。
水雲身一襲黑袍,衣角獵獵作響,踏過地上枯萎的草木,一頭烏發盡數束于腦後,僅垂下幾縷發絲,随風輕舞,襯得那張面容愈發白皙。
在她身後,了塵同樣身着黑袍,與他平日的衣袍不同,這身黑袍讓他少了幾分出塵,多了些冷峻。高大挺拔的身形在夜色中穩步前行,衣擺随着步伐有節奏地擺動,他緊抿的嘴唇洩露了他内心的波瀾。
良久,了塵終是按捺不住,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低聲問道:“你不問為什麼嗎?”聲音在空曠的城池中幽幽回蕩。
水雲身聞聲腳步頓住,轉身站定。此時,微風拂過衣袂,東方天際,一絲微光悄然破曉,緩緩為她勾勒出一道金邊。她目光堅定如磐,直直望向了塵,紅唇輕啟,聲音雖輕卻有力:“我信你。”
那聲音仿若攜着破曉的第一縷晨晖,驅散黑暗,直直撞入了塵心底。
他心頭猛地一顫,望着水雲身那在晨光中熠熠生輝的眼眸,一時竟有些看呆了。許久,他才回過神,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喉嚨幹澀,那些原本在腹中千回百轉的解釋,此刻都如煙般消散。
晨晖漸盛,光芒如細密的金線,穿梭在毫無生氣的樓閣之間,給這破敗的城池添了幾分生機。水雲身微微揚起下巴,率先打破僵局,輕聲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