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的缺口處,兩個人影裹挾着勁風躍出,“砰”地一聲正正落在那隻仿若沙丘般龐大的巨沙麟蜥跟前。巨沙麟蜥本在繼續它悠閑的假寐,被這突然出現的動靜驚擾,銅鈴般的豎瞳中流露出一絲疑惑,緩緩低下頭來觀察着這幾個不速之客。
就在這時,一個散發着微光的光團朝巨沙麟蜥飛撲而去,還帶着哭腔大聲呼喊:“沙珀!”
水雲身和了塵不禁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了一抹訝異的神色。他們二人心中暗忖,未曾料到這隻鎮守石門的巨沙麟蜥,竟會是千年前仙宮裡那隻尚還幼小的沙珀。
歲月悠悠,滄海桑田,它始終堅守在此處,寸步不離,未曾讓任何人靠近這石門半步,它是在守護當年那個充滿祥和之氣的仙宮舊夢。
沙珀沉重的身軀猛地一滞,那早已在時光中塵封的名字乍然回響。"沙珀,是我啊月影。"小圓盤的聲音帶着些微的顫抖,在這片寂靜的空間中回蕩。
在這場似真似幻的浮生若夢裡,往昔被封印的記憶如決堤之水,洶湧而來,解封了大半。小圓盤擡眼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往昔的龃龉在歲月的濾鏡下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心底的那份親切感逐漸蔓延至全身——它終于認出,眼前這個曾與自己無數次鬥嘴、打鬧,看似水火不容的家夥,正是當年的沙珀。
猶記當年,仙宮的崩毀仿若一場滅世的噩夢,毫無預兆地驟然降臨。刹那間,天崩地裂,星辰黯淡,曾經巍峨壯麗、仙氣氤氲的仙宮,在滾滾煙塵中搖搖欲墜,化作斷壁殘垣。
小圓盤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傾盡渾身解數,才護住了那些懵懂無知的幼崽。而身邊那些朝夕相伴、一同嬉鬧遊樂的夥伴們,卻在一瞬間被無情的災難吞噬,灰飛煙滅。
那一刻,小圓盤覺得世界崩塌了,它望着眼前的荒蕪,滿心悲戚與絕望,以為那些美好的過往都将随着仙宮的覆滅而永遠消逝,與夥伴們的緣分也已在那場災難中被無情斬斷,再無後續。
此刻,沙珀那宛如深潭般巨大且渾濁的眼眸中,泛起一層晶瑩的波光。緊接着,一滴滾燙熾熱、仿若彙聚了千年思念與哀傷的眼淚奪眶而出,順着粗糙的臉頰緩緩滾落。
淚滴墜落,"啪嗒"一聲砸進腳下那片冰冷、荒蕪的白沙之中,瞬間沒入幹燥的沙礫中,了無痕迹,好似它從未出現過,恰似那段被塵封許久的歲月,無聲無息,隻有親曆者心中那份難以言表的酸澀,證明着一切并非虛幻。
水雲身靜靜地伫立在一旁,目睹着這跨越千年時光的重逢畫面,心中五味雜陳。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那個夢境,那個曾經如仙境般美輪美奂、甯靜祥和的仙宮在腦海中漸漸清晰。
那時的天空澄澈如鏡,仙雲缭繞其間;繁花似錦,綠草如茵,仙禽異獸自在穿梭,處處洋溢着歡聲笑語,生機盎然。而如今,這片土地卻淪為死寂荒蕪的沙漠,狂風呼嘯,黃沙漫天,隻有無盡的凄涼與蕭索。
她不禁喟然長歎,若是沒有星瀾那無法遏制的野心,淨璃也并非那般對世事充耳不聞,或許如今這一切都會截然不同。那座象征着美好的仙宮應仍會在雲端閃耀,庇佑着這片土地上的生靈。
腳下這片土地也不會成為令人聞風喪膽、心生寒意的荒蕪沙漠,而是依舊充滿着生命的律動與希望的樂土。
隻可惜,沒有如果……
“沒想到仙宮的傳說是真的。”水雲身看着一大一小相擁而泣的兩隻感慨道。
“你怎麼了?從宮殿出來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看着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了塵,水雲身問道。
“沒什麼,那個夢境應該就是當年兩族大戰的導火索,是星瀾的挑動,讓生靈塗炭。”了塵擡頭眼眸裡有水雲身看不懂的情緒,“淨璃為什麼沒有選空辭……”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後悔了,最後的心痛不是假象,而現在兩族之間的結界應該就是淨璃做的。”水雲身回憶起夢境的最後淨璃心痛欲絕的感受,仿佛現在自己的心也在撕裂般疼痛。
“我可不可以跟你們商量一下。”月影慢慢挪過來,略顯不好意思的問道:“可以讓沙珀跟着我們嗎?”
“它願意的話我沒問題。”水雲身聳聳肩表示自己無所謂,而且如果有它這樣體型的坐騎的話,那不是在沙漠裡橫着走。
“我的意思是,不止在沙漠裡,我們想跟着你們。”月影看水雲身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趕緊解釋道。
“跟着我們,為什麼?”水雲身很不解,不明白它們為什麼想跟着自己,“你該不會想打什麼壞主意吧?”
“才沒有,隻是,隻是我覺得你們很親切,沙珀也這麼覺得,而且我們在這裡太久了,也沒有幼崽需要我的照顧了,所以沙珀和我想出去看看。”月影看水雲身越說越離譜趕緊解釋,表明自己真的沒有惡意。
“你怎麼看?”水雲身把問題抛給了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