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給花澆水的周姨一看他自在悠閑地哼着小曲兒,不緊不慢走回來,更加肯定他是故意鬧出的動靜,指不定憋什麼壞呢。
這樣想着,周姨右手不受控制伸出陽台,淅淅瀝瀝的水流如細雨似的灑下,尚未形成勢頭就又斷開,她放下水壺有些氣惱,又沖動了,那厮定不會善罷甘休。
周姨快步走到門口,貼在貓眼上聽動靜,半晌都沒有叫罵和重重的腳踏聲傳來,難道沒淋到?
不怪她會這樣想,平日裡從王居正門前走過,都會被他刺幾句,最開始誰都不願受氣,便同他理論,但王居正胡攪蠻纏撒潑打诨的本事一流,沒人能争得過,也不想那樣有失體面。
久而久之,整棟樓的鄰居便形成了默契,都當看不見他。
但周姨實在好奇今日他怎麼轉了性子,于是悄悄打開門下到樓梯拐角,矮着身子探頭張望。
大悲咒乍然響徹在樓道,吓得沒防備的周姨一激靈,她忿忿道:“神經病。”
周姨扶着樓梯扶手上去,雖然是她自己走下來的,但她就是覺得自己被戲耍了,愈加惱火,隔着樓闆朝着底下瞪好幾眼才關門回家。
厚實門闆隻能擋住一半音量,大悲咒像緊箍咒一樣嗡嗡地繞在耳邊,這下午休的沒午休的都煩躁起來,老天開眼,要是能把王居正收走就好了。
十分鐘前,王居正哼着小曲兒回家,被水淋了肩頭卻全然不知,直直走進樓裡,看到倒着的藤椅還嗤笑道:“小兒科,也就這點本事了。”
他扶起藤椅,背手仰頭,像個巡視領地的貓繞家走了一圈,在廚房發現四五個雞蛋泡在鍋裡。
王居正慢條斯理撈起雞蛋,還滾燙的呢,他端着雞蛋碗放到藤椅旁邊的鞋櫃上,“謝謝小老鼠煮的雞蛋,我會好好享用的。”
陳獻午剛給江越人煮的一鍋雞蛋沒撈完,一穿進房裡就聽見王居正的話,氣不打一處來。
她還沒走近,音響放起了震耳欲聾的大悲咒。
陳獻午忙出去,江越人和羊毛卷阿姨果不其然受到影響,她們抱着頭雙目緊閉,神情痛苦。
“我帶你們離開。”陳獻午一手攬一個,将她們帶到六樓一戶人家的家裡,“打擾了。”
六樓的屋裡幾乎聽不到聲音,陳獻午确認她們沒事了才道:“等會兒下來接你們。”
她沖到樓下,直奔音箱而去,一把扯下電源插頭,世界清淨了。
王居正嘴裡塞着雞蛋走過來,又把插頭插上了。
陳獻午再拔下來,王居正便又插上不松手,還沖正前方露出一個極其挑釁的笑。
這老女人能做的報複最多就是讓他恐懼,隻要他不怕,老女人就沒法得逞。
王居正正得意着,一陣風朝他面門急速逼近,隻聽到一拳到肉的聲音,然後他便仰倒不省人事,人中血迹模糊,醜不堪視。
陳獻午拔掉電源,垂眸,對着地上那一攤嫌棄道:“誰讓你吃我雞蛋的,江越人都還沒吃飽呢。”
她剛要走,屋裡從上到下的物件無一不提醒着她,王居正在與她們對抗,不,是與被他推下懸崖的阿姨對抗。
之前的小把戲确實沒起到作用,王居正不僅不害怕了,還更加張狂,勝利者的姿态擺了十成十。
阿姨卻隻能躲樓道裡,看來溫水煮青蛙的法子不适用,陳獻午把目之所及的所有辟邪之物全都塞進垃圾桶,米粒也都掃成一堆,才去叫她們下來。
陳獻午一出門發現她們已經站在門外了。
“快進來吧。”陳獻午轉身進去,“你還餓嗎?要不我再煮點?”
“我又不是豬。”江越人不樂意道,明明已經吃過了,陳獻午還非要讓她再吃四十幾個雞蛋。
自從變成鬼之後,她的胃就像無底洞,一餓就縮水,十分拖後腿,因此心底不大利落。
陳獻午腳步頓住,待江越人走到與她并肩的地方,才笑盈盈開口:“對不起嘛~我光顧着把壞老頭羊毛薅光了。”
“小姑娘太瘦不好。”羊毛卷阿姨走到王居正身前,擡起就是一腳,但沒落到實處,而是從他身體裡穿過,“遇到壞人打不過。”
阿姨又踹幾腳,皆踹空了,她氣得咬牙切齒。
陳獻午:“我幫您踢吧,指哪打哪,頭還是肋骨?”可惜她的能力隻能作用于物體,不然就能讓阿姨自己動手報仇了。
羊毛卷阿姨掐着腰道:“下面。”
“啊?”
阿姨邊說還邊用手指:“兩條腿中間,就是這兒,用你全身力氣狠狠踩。”
姜還是老的辣,直擊要害。
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陳獻午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下腳,将穩準狠三個字貫徹到底。
“啊啊啊啊!”殺豬般的叫聲如平地驚雷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