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宋南淮的精神狀況依舊良好,沒有要切換記憶的征兆,于是謝莺放心地去做了美甲。
美甲師誇謝莺的手生得很漂亮,纖長如玉,白皙細嫩,挑出了一款帶有國風意蘊的青綠色美甲,和她今日的着裝也相稱。
翠色的竹葉鑲嵌在水色的背景裡,襯得膚色更加白皙。美甲師小心翼翼地在指甲上貼上立體竹枝,用筆描繪一圈圈漣漪,宋南淮坐在旁邊的軟凳上,神情專注。
到左手無名指和中指,謝莺縮回了指尖,“這兩根手指不用貼竹枝和水鑽,隻塗顔色就好。”
美甲師猶豫着提醒,“但會和其他手指看上去會不太協調哦。”
“沒關系,左手經常使用,萬一鑽掉進不合适的地方就不太好了。”
謝莺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宋南淮,宋南淮沒能理解,“隻是塗顔色的話,可以讓我來嗎?”
上午時謝莺在他臉上咬了一口,至今牙印未消,出來時每個人都多注意他一眼,美甲師也是,笑着把座位讓給他。
幾個小時下來,宋南淮對這樣的視線習以為常,道了謝坐到對面,小心地擡起謝莺的指尖,一點一點的用漸變青色蓋住原本淺粉色的指甲。
“宋醫生。”
這個稱呼讓宋南淮分了些注意力出來,“現在沒在上班,為什麼要一直這樣喊我?”
“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因為我喜歡醫生。宋醫生為什麼選擇做了醫生,繼承家業不好嗎?”
宋南淮換了根手指,表情沒有太大變化,看上去情緒穩定了很多,“因為我沒有辦法預判十幾年後你的想法。 ”
“什麼意思?”
宋南淮放下小刷子,和謝莺的另一隻手對比過後,又重新擡起無名指刷起色彩,“那時候你說你喜歡醫生,恰巧,我在這方面還算有天賦。”
醫生……謝莺想了一會兒,想到高中時自己對同齡男生毫無興趣,被隔壁大哥哥迷得要死要活,一度想要成為醫生。
隻不過後來大哥哥交了女朋友,謝莺也移情别戀開始追星,這個夢想堅持了不到兩個月就不了了之。
不過她确實至今仍對穿着白大褂的高冷禁欲系醫生感興趣。床下冷淡無情床上哭哭唧唧是她亘古不變的xp。
指甲塗完了,宋南淮起身又坐回她身邊。這兩根手指跟其他的比起來顯得樸素單調,而且不是那麼平整,美甲師不确定的問,“确定就這樣?”
謝莺微笑着點頭。
等到晚上時,宋南淮才理解謝莺說的“以免掉到不合适的地方”是指哪裡。
看他發呆,謝莺抽出手指,夜色下甲片反射着粼粼水光,“還是說,其實你比較期待在上面貼鑽呢?”
宋南淮微微側頭,脖頸處細嫩的肌膚被吮出一個個粉色痕迹,費力地用胳膊擋住臉,不敢再看自己的作品。
結束時床單到處都是水漬,謝莺收床單,宋南淮尴尬地不得了。
謝莺噙着笑,“害羞什麼?我們的宋醫生不善言辭,所以用行動表示了對我的誇贊,對吧。”
“……你,别這樣。”
謝莺抱着厚重的床單塞進洗衣機,換了幹淨又溫暖的床單被子。
宋南淮先去洗澡,但他動作慢一些,出來時看見謝莺正趴在床上翻着一本厚厚的書,聽到聲音她合住書本,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可以問問,昨天的你在想什麼嗎?有沒有什麼遺憾的、想要做卻沒有做的事情?”
宋南淮離近了發現那是一本關于心理疾病相關的書,看厚度大約看了一半。他平躺在床上,卻久久沒有辦法回憶昨天。
“這和我的病有關系嗎?”
“嗯。我在想,或許是因為遺憾,所以你的記憶才會反複跳躍。”
宋南淮側過身,“謝莺,你對現在的我感興趣,是因為我是個精神病嗎?”
謝莺愕然,“怎麼會這麼想?”
“這種離奇的病症讓你覺得有趣,而正常的我平淡無聊。”
謝莺懵了一下,心裡竟然覺得他說的對。起初她确實是對宋南淮的病感興趣,喜歡看他日複一日的沉淪。
“如果我的病情痊愈,對你而言,就又回到了那個無趣又偏執的宋南淮。那樣你還希望我恢複嗎?”
沒有等到謝莺的答案,宋南淮閉上眼睛,認命地說,“怎樣都可以。你說什麼,我都會照做的。”
隔了一會兒,謝莺說,“那樣确實有趣,可我現在改變了想法。”
宋南淮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睛,裡面流淌着的情意濃稠地要将謝莺溺斃。
“喝醉的時候,夢見和你結婚,你站在教堂的燈光下面,婚紗朦胧漂亮,我把戒指戴在你手上,你說你很喜歡,你說你也愛我。旁邊很多人在鼓掌。然後我醒了。”
講到這裡,他渾身顫了一下,“酒吧裡很熱,我就出去了,想開車回家……”
他沒再講接下來發生的事,但謝莺已經知道了。
……
院子裡開得熱烈的洋桔梗在曦光下映着水珠,纏滿花藤的秋千一搖一晃,謝莺的膝蓋上放着平闆,手指扶在花藤上,另一隻手拿着電話和秘書講話。
“我在南苑,嗯,對。”
“好的,半小時後見。”
她喜歡花,各種各樣的花都種了些,如今的季節,玫瑰花已經凋零了,院裡換上了其他應季的花。謝莺喜歡把錢花在享受的事情上,花錢如流水,也因此更努力地賺錢。
置身花叢會讓她放松下來,謝莺挂了電話後,擡頭看見了宋南淮,他站在玻璃門口,表情怯怯的,半張臉躲在門框後,身上還穿着昨天那件黑色T恤,下身隻穿了條小短褲。
顯然,記憶又重置了。
謝莺将平闆放到一邊的小桌上,朝他招了招手,對方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然後扭頭跑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