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的窗戶開着,風帶着雪的味道吹進來,将桌面上的書頁翻了兩下。一根鋼筆壓在書頁上,宋南淮将那兩頁翻過來。
閱讀完自己留下的筆記,日複一日的從震驚中平複心情,他看了下日程。
今天要跟許淼見面。
許淼是他大學室友的女朋友,在他的記憶裡,兩人見過兩次面,不是很熟。
許淼見他的第一句話是,“怎麼樣?她答應和你交往了嗎?”
宋南淮莫名,“什麼?誰?”
許淼露出遺憾的表情,“啊,忘了你得病了,昨天你見到了謝莺,就把我趕走了。她今天沒有聯系你嗎?”
宋南淮心神難安的拿起手機,手機裡并沒有謝莺的手機号碼,也沒有微信。
他失落又理所當然的放下手機,“她有男朋友。”
是個舞蹈老師,有着纖細柔韌的腰肢,和漂亮的不可思議的臉。明明已經25歲了,笑起來卻還是很有少年感。
他原以為謝莺不喜歡那樣的,可事實上,她的喜好日新月異。
什麼時候才能輪到他呢。
他的消息總是存在滞後性,每次他得知謝莺分手時,謝莺已經有了新歡。
再這樣下去,或許他要挑戰一下自己的道德和世俗的眼光了。
許淼露出同情的眼神,“那你還要繼續完成那件禮物嗎?”
宋南淮點點頭。
“太深情了吧,我男朋友要是像你這樣就好了,認識三年了,都沒有送過我禮物,想分了。”
大約是和男朋友吵架,她打開電腦,不住地唉聲歎氣。
宋南淮卻覺得這句話很有諷刺意味,他的深情隻是個麻煩,對謝莺來說毫無意義。他沒有為謝莺做過任何對她有幫助的事,謝莺自己就足夠出色,也根本沒有需要他的地方。
聽他這麼講,許淼急忙搶話,“誰說的,謝莺創業資金難道不是你省吃儉用攢出來的嗎?她每年給的分紅還在沈鵬賬上……”
宋南淮家境殷實,但家業是哥哥在打理,他總覺得那不是自己的錢。而給謝莺花的錢,必須要是幹幹淨淨的是他自己賺來的錢。
“就算沒有我,她也能籌集到資金。我不過是恰好趕上。”宋南淮望向窗外,外面灰蒙蒙的,起了霧,什麼都看不清。
許淼沒想到看上去高傲的宋南淮,骨子裡竟然是個自卑的人,無可奈何地靠在沙發上,“不要這麼想嘛,我們馬上就能送謝莺一份禮物了,開心點。”
她調出新設計,“這是我找了我們院教授幫忙重新畫的設計圖,修改了下花枝的着力點,還有這個,我試驗了新材料,粘性很強,混在玻璃中看不出異樣,這次一定不會失敗了!”
第一個與他合作的藝術學院學生說,那副畫裡的東西根本做不出來,因為不符合現實原理。他從高中失敗到現在,或許在失憶期間,也失敗了很多次,已經習慣了。
宋南淮道了謝。
許淼又說,“但這是最後一批玻璃瓶,那家品牌的産品線早就停了,如果再不行我就得去找廠家買專利了。”
“我知道了。”
新年的第二天,那件晶瑩透剔的玻璃玫瑰終于定型,透明的玻璃片上沾染了幾分擦不掉的血色,看上去更加絢爛妖冶。
花瓣是整瓣整瓣的,葉子則是碎掉的玻璃渣拼接而成。花莖纏繞在一起,支撐起兩顆花朵。陽光透過玻璃,美得如夢似幻。
和畫中的一模一樣。
門被輕輕敲了下,宋煜進入他的私人創作室,踩過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玻璃碎渣,看見了那兩朵玫瑰。
這種美麗卻毫無用處也毫無收藏價值的工藝品讓他感到費解。他和謝莺是差不多的人,缺少浪漫細胞的務實主義者。即便買花送禮物或者制造浪漫氛圍,也全然是為了後面的目的。
仔細看,用料不算珍貴,最多花上幾萬塊錢就能找人定制出的東西,他卻要親自動手。
有意義嗎?一件謝莺未必喜歡的東西。
他停下腳步,看着專心地有些魔怔的弟弟,“值得嗎?”
宋南淮沒回頭,“嗯。我沒有什麼能為她做的。”
宋煜善意提醒,“據我所知,她不是個喜歡手工藝品的人,或許這對她來說猶如雞肋。”
“我明白。”
“還有一件事,她要結婚了。”
玫瑰上的荊棘刺破了皮膚,鮮紅色的血迹順着花莖流淌,宋南淮差點把它摔碎,他有點恍惚,手指抖着,于是強迫自己松開手。
“那就當做新婚禮物吧。”他平淡地回複。
“你不問問新郎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