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課鈴打響,她才木然地走出器材室。
體育課是最後一節課,她連書包也沒去拿就遊魂似的走了。
說起來很奇怪,早上怎麼也走不出去的校門居然走出去了,她站在校門外,眼裡更加茫然。
她該去哪?又能去哪?
下午陽光不那麼辣了,熱意稍減,她卻覺得心底冰涼。
校門口車流不休,人也不少,可沒有人願意為她稍微停下腳步,也沒有人察覺到擦肩而過的女生失了魂。
愣了好長時間,才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熟悉的冷臉從車窗裡探出來,是陽妁。
郁離這會兒反應遲鈍,直到陽妁下車,她才想起來早上說過什麼。
陽妁是來送她回家收拾東西的。
“郁小姐,怎麼了?”她察覺到她的情緒低低落下,臉色慘白,人又恍惚,很輕易就能猜出遭遇了什麼。
“沒。”郁離并不願多說,陽妁也不多問。
她所負責的不過是監視,将郁離的不正常如實向上彙報。
解決小女生之間的不愉快并不在她的職責範圍内。
郁離失魂落魄地上了車做上副駕。
車子啟動,陽妁專心緻志地開車,嚴格遵守交規,沿着心裡早已劃定好的路線朝着郁離所在的小區開去。
“陽妁姐姐……”
一個紅燈路口,車子停下,郁離眨了下眼皮,空白的大腦終于活泛起來。
陽妁注意着紅綠燈上的倒計時,側耳聽着郁離的下文。
“我想在家裡住幾天,可以嗎?”
郁離說着,自己想都笑了。
那本來就是她的家,可現在她得小心翼翼求着人給她這個機會。
讓我在家裡待幾天吧,求你了。
“抱歉。”
倒計時隻剩一秒,陽妁冷淡收回目光,接着踩下油門。
心知是被拒絕,郁離心裡難受,但也沒有别的法子了,她隻好攥着安全帶,想着一會兒要磨蹭點,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去棠家,棠西讓她生理性的恐懼。
卡宴停在小區門口的公用停車位上,臨下車時,陽妁卻叫住郁離,給她一串号碼。
“家主的私人号,郁小姐可以打這個,家主不會介意。”
幾乎是明示,郁離攥着寫了棠念意号碼的紙條,終于感受到下午的第一縷光。
她站在車外,車窗半開着,露出陽妁那張依舊冷冰冰的臉。
“我在這兒等你。”
她頓了下,添了句:“如果不順利的話。”
郁離點點頭,在車外給陽妁鞠躬,她很感謝陽妁,也知道事在人為,最後得靠自己。
小區是老小區,裡面住着的多半是老人,不過勝在房價便宜,也有還很多剛出社會的年輕人。
郁離進了小區,小區沒有電梯,她家在六樓,上樓拐彎的時候沒什麼準備,迎頭就撞上了一個人。
撞上了對方肩膀,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肩膀很硬,她捂着腦袋踉跄後退,快跌下樓時又被一隻手扯着腰肢拉住。
“不好意思,沒撞疼你吧?”
對方先跟她道了歉,态度很友好,手也放得規矩。
郁離心裡好感蹭蹭地上來,退開身,低着頭聲音也輕輕的,“沒事的,是我沒看路,對不起啊。”
頭頂傳來一聲悅耳輕笑,郁離下意識擡眼,瞬間睜大了眼。
女生穿着簡單的黑色T恤,半長的張揚紅發也不打理,散亂碎發遮住淡漠眉眼,耳舟上的銀色耳骨釘格外抓眼。
撞上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齊雪。
“對不起!”
郁離猛地退後一大步,擡起的頭又深埋了下去,一句對不起算得上擲地有聲,把窗外短暫歇腳的麻雀都驚飛了。
“啊?”
齊雪一臉懵地看着原來還很可愛的女生轉瞬間就變了個樣,鹌鹑似的縮着腦袋,快把‘怕她’這兩個字寫在了腦門上。
“沒關系,我一點事都沒有,你不用這樣道歉,真的。”她溫聲道,想安撫住受驚的女生。
郁離卻又後退了一步,十二中老大的惡名她早有耳聞,哪怕齊雪表現出的樣子十分無害友善,也消彌不了她心裡對齊雪的壞印象。
眼前這個人,在高二那節體育課上,一腳踹飛了一個人。
她扶住樓梯老舊的鐵扶手極力克制住心裡不由自主湧上來的恐懼,可還是因為齊雪的靠近而瑟瑟發抖。
似乎下一刻,齊雪就會露出撕破平靜假面,将她一腳踹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