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連過來見她都不肯了,派隻貓過來傳話,一定是對她失望透頂,畢竟沒誰願意熱臉貼冷屁股。
她昨天還聽到電話裡棠西說的那些話,會怎麼看她。
小時候跟在屁股後面扯着衣角一起走的朋友,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郁離突然不敢下樓了,她想攔住那隻貓,可打開門樓道裡哪能看到狸花貓的影子。
她心裡好像一塊吸飽了水的海綿,一點點墜下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這幾天運氣好像差到不行,所有的壞事都堆到一起,也沒地方可說,都頂進心口,一件疊着一件,把本就不大的心房都占滿了。
等到下午五點整,盡管猶豫踟蹰,還是下了樓,她答應過阿婆,也回了齊雪要下去的。
走到二樓又看見那隻貓,縮在樓道窗台上看窗外的晚霞,耳朵一抖一抖的,怎麼看都可愛。
她靠近,小貓脖子上挂着的牌子已經沒有了。
它不知道人類的情感有多複雜,卻能感覺到郁離身上的難過,歪了腦袋,軟軟一聲貓叫,那雙琥珀色的貓眼圓圓的,映着火紅的霞光,全都顯在她眼底。
小貓真好啊,是人類的好夥伴。
她心裡感慨,摸了摸小貓腦袋就下了樓。
到了齊阿婆家門口,她還在練習怎麼笑,勾唇彎唇、擡眼彎眼,可要是眼睛不笑,怎麼笑都不好看。
巧好這時門開了,那些醜态便被無意中擡眼的齊雪看了去。
郁離退了一步,滿心都是被撞破的尴尬,本來在人家心裡印象就不好,現在更差了。
齊雪卻揚起笑,眼裡并沒有嘲笑嫌惡。
她穿着小碎花圍裙,手上掐着把豆角,扭頭跟家裡的齊阿婆說了句郁離來了,又側過身面對她,心裡想說些什麼緩解尴尬。
“你……你吃了嗎?”
齊雪話剛出口,又恨不得捂住嘴巴,她向來嚣張,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和郁離相處。
為了在她面前表現好一點,她連髒話都盡量不說了。
兩個人都是笨蛋,一個不會說話,另一個也不敢再問。
郁離輕擡眼:“……還沒。”
于是話題再次滞住,齊雪蜷了蜷手指,想打破這片寂靜,然而有人比她先開口。
齊阿婆過來一把就搶過她手裡摘完的豆角,氣勢洶洶道:“矗門口幹什麼呢?快讓人進來!”
她變臉很快,兇完了齊雪又看向郁離,換了一副慈愛樣子,“丫頭别理她,一天天盡抽瘋。快進來,桌子上有切好的西瓜,可甜,等一會兒飯就好了。”
說完就揪了齊雪一把,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齊阿婆家比她們家大一點,前些年是她一個人住,齊雪是後來搬進來的,裝修還保持着老人家從前的風格,樸素簡潔。
郁離進了門,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
茶幾上擺了一盤西瓜,切好了塊用簽子插上的,怪細緻的,和屋子裡的粗放擺件不大相稱。
齊雪耳尖泛了紅,跟着坐到郁離旁邊,沒話找話似的說:“這我切的,和昨天送給你的那半個是在一家買的,你嘗嘗。”
“謝謝,很甜。”
她拿起一根簽子吃了一塊,沙瓤的,咬幾口就化成甜水了,确實好吃。
就是心裡不大好受,要不然會更甜。
生疏的開場白過後,郁離打算開門見山,“昨天你聽到了,對吧。”
齊雪抓了抓腦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她聽得不全,本意是想上來找郁離,完全是無意聽見又不想走,就那麼把她的沉默一齊聽去了。
她想了解她的過去,不甘心别人占據了她的生活,又不敢明着朝她走一步,隻好跟隻老鼠似的,偷偷的聽。
其實也沒聽到什麼,隻是看她長久呆站在樓梯上,那麼黑的空間裡她一動也不敢動,僵化了似的,她的心也跟着被攥住了。
所以啊,人都是卑劣的,你看,偷聽偏又留下了把柄,她來興師問罪了不是。
“我不是有意的。”齊雪蔫巴巴的,主動承認錯誤,期望得到減刑。
“我知道你害怕我,才追上去想跟你解釋清楚,我是真心想和你好的。”
她說完,瞬間後悔,“想和你好”這話明顯有歧義,再看郁離,臉頰都紅了。
“不是那個意思,我想和你做朋友,就和以前那樣,以前……你都不記得了。”
提到過去齊雪挫敗感又上來了,她就那麼不值得記住嗎?
想當年多威風啊,她們倆一齊把那群小孩都打了個遍,當然,她動手,郁離在旁邊看。
臨走前多難過啊,她跟她說一定會回來的,小孩子眼睛都哭腫了,跌跌撞撞來追她的車,要她不要走。這才過去幾年呀就把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