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家主打完電話,便看到郁離對着窗戶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瞧着挺呆,又呆又靜,不說話還以為是個啞巴。
其實也和啞巴差不多,問她一句就答一句,倒也挺乖,就是心裡防備,不肯多說些。
車子很快到了她小區外面,司機停了車,她真呆啊,就那麼要打開車門出去,要淋一身的雨回去。
當然是打不開的,司機抽了傘過去,先把家主迎了下來。
黑色雨傘把雨都遮在外面,棠念意握着傘柄,慢悠悠走到副駕外給郁離開了車門。
還好她是個有耐心的獵人,又舍得下身段,現在隻是時間問題,魚兒遲早都要上鈎。
郁離怯生生擡眼,心裡又沉了下去,先前半途而廢的問題再度浮上來。
棠念意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是為了什麼?
當着面是不好問的,撕破臉也是萬萬不可的,隻能背地裡揣度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利用的。
“下來吧,雨大,我送你上樓。”
棠家主露出恰當好處的笑,像個溫和長輩,關切後輩擔心她淋雨感冒要送她回家。
其實她完全可以讓司機代為執行。
“謝謝。”郁離背着書包鑽進傘下,不敢和棠家主湊得太近。
家主壓迫感太強,她一個高中生沒辦法做到不在意。
“靠過來吧,不然肩膀都打濕了。”
家主微笑着将傘斜過來,圈養一隻無辜小獸的第一步,先用行動打動她。
傘斜過來,雨點都落在棠念意肩膀上,她這人做好事一定要人看到,不然做好事幹什麼呢。
于是微壓低了肩膀,裝作雨很冷的樣子,郁離側目,一下就看到了。
“對不起。”郁離自覺給人添了麻煩,道歉很快,人也挨過來,兩個人擠在一張傘下面,遂了棠念意的意。
郁離道完歉,又不明白了。
難道棠念意就是一個爛好心的人,見到誰可憐都忍不住幫一把,委屈了自己都要幫助别人。
她對誰都這樣嗎?路上見着個沒衣服穿的乞丐也這樣,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乞丐蓋上,又附贈一張不限額的黑卡,把乞丐感動的眼淚嘩啦嘩啦的,最後上了電視說是棠總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棠總就是人間天使,天神下凡。
她能這樣嗎?她要是真這樣早兩年幹什麼去了?
可要是說棠念意是為了她一個人,你說她是為什麼呢?她圖郁離什麼呢?
就一個高中生,成績平平,人也平平,有個給她家當保姆的媽,身世稱得上可憐,還有個把她丢了的媽。
有什麼可圖的啊,她要對自己那麼好。
郁離想不出頭緒,身旁棠念意也看不出什麼不對。
她帶着路走到單元樓底下,謝謝說了一大堆,想走時又被叫住。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她在樓裡面,棠家主在雨裡面,一張傘面隔着,淅淅瀝瀝的雨下個沒完。
雨簾遮住了眼睛,她看不清棠家主,隻對上那雙深不可測的笑眼,狐狸似的,潮濕的雨裡平白添了幾分冷感,像是吃人的妖怪。
她呆滞一瞬,冷意襲身,動作僵硬要側身讓開路請家主上樓。
可家主隻是原地笑笑,傘上不斷滴落的雨水将她幹淨鞋面打濕,連挺括西褲都潲上雨點。
她和這個老舊小區格格不入。
而雨水并不會看衣服識地位,平等的落到每一個人頭上,棠念意、郁離,她們都是一樣的。
似乎剛剛隻是一句玩笑話,随興的,看見郁離明顯的不情願,她的興便被磋磨了。
棠念意撐着傘說下次再見,轉身就走了。
不知為何,郁離長舒一口氣,她背着包望着撐傘的女人消失在雨幕中,踩着步子回了家。
先是看了陽台上的小蔥,風雨飄搖中竟然安然無恙,嫩綠蔥葉都水潤不少,她心癢癢,想薅一棵,可家裡沒菜,連塊豆腐都沒有,沒法吃。
家裡門窗都關得死死的,不用擔心雨會滲進來,她去卧室拿了手機,手指停了一會兒才同意棠西的好友申請,還有她的新朋友簡明月。
棠西的頭像是她本人,抱着一隻純白布偶貓,冷着臉像個高傲公主。
郁離抿唇盯了一會兒,給另一個頭像是潔白花束的發了打招呼的表情過去。
惠智放學早,時間其實蠻充裕,冰箱裡沒有菜,不過還有幾盒泡面,偶爾吃一次沒關系的。
吃完飯洗了澡才又拿回手機,好多條消息跳出來,她的朋友好像變多了,但其實翻來翻去也就那幾個,掰着手指頭算也隻有兩個,她找回來的老大,還有小可憐同桌。
簡明月給了回了表情包,說了好多貼心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依靠,一股腦都說出來。
什麼我回家了,家裡的寵物狗朝我叫,姐姐連正眼都不給我一個,說得好可憐呀,哪裡是簡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簡直是舊社會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