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淼淼推門進去,先傳入耳中的是相機咔嚓咔嚓的聲響與劉老師獨有的男性渾厚沙啞的聲音:“好,就是這個表情,身體往右側轉一下,非常好。”
葉淼淼見他滿面紅光,笑得連眼睛都快眯成縫了,哪兒有譚笑說的生氣。
其他同事正商量布景細節,擡眼見到她,笑着和她打招呼:“淼淼來啦。”然後壓低聲音替她鳴不平:“一會兒她說什麼,你都把她當屁放了,狗仗人勢還有理了,慣的她。”
葉淼淼抿嘴笑了笑:“她在哪兒呢?”
“喏,那邊。”
葉淼淼在角落裡看到早上特地記憶過的粉色碎花連衣裙,正是她要找的人。
和助理攝影師說笑的譚笑,經人提醒,看向門口,表情倏然變了,起身走過來,一把從葉淼淼手裡搶過箱子,翻了個白眼:“怎麼這麼慢?誤了事算誰的?”
葉淼淼垂在身側的手緊握,嘴角耷拉下來,正色道:“譚笑,剛才酒店門口保安說有兩個小時不對外營業。”
“所以呢?它營業不營業關我什麼事?我隻要結果。”
譚笑聳聳肩,唇附在她耳邊,輕蔑地笑:“葉淼淼,你怎麼還不走人?明知道轉正沒機會,還死守着,那就别怪我使喚你。”
沐蘭是時尚圈内最具影響力的雜志社,每年有大把人想通過實習期轉正成為正式員工,可惜真正留下的寥寥無幾。據内部人士透露,管理層打算從他們這些人中選工作能力優秀做事認真的人簽訂正式合同,目前最有希望的是葉淼淼和譚笑。
譚笑為求穩,想法設法要将她排擠走。
葉淼淼心裡那口用來裝憤怒的箱子已經滿的溢出來了,有一道看不見的力量再鼓動她不管不顧,和眼前的人撕破臉皮大吵一通。
不過憤怒到底還是被理智壓下去,正如主編所說,做好工作才是最要緊的,優勝劣汰的競争,她得赢,不能白白便宜了譚笑,現在她急需要一捧涼水來保持清醒。
“大家辛苦了,來來來,先吃飯,占幾位老師的光,我們能吃到這麼豐盛的工作餐。”
譚笑嗤笑一聲:“你這下有口福了,土包子。”
這話譚笑說的違心,因為葉淼淼是整個雜志社長相身材都排在頂端的那類人,換成别人,仗着貌美使盡出風頭,偏她假正經,裝純情,辦公室那些沒見過女人的土鼈男人私下裡都叫她女神,譚笑十分不屑,也看不慣,再加上兩人有崗位競争的原因,更是想盡辦法要把葉淼淼給踩死。
同事給葉淼淼遞了一份盒飯,她道了謝,放到一邊,轉身去找衛生間。不想被悄無聲息站在身後的兩個人給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穿保安制服的那人搓着手,神色緊張,局促不安的音調裡透着讨好和一絲顫抖:“小姐,我不應該對您不禮貌,很抱歉,希望您能原諒我。”
而另一精英打扮的男人也是一臉忐忑和狼狽,言辭誠懇:“由于我的工作失誤影響到您,違背了我們酒店的服務宗旨,我向您鄭重道歉。”
“那不是酒店經理嗎?以前見他和人談事情眼睛都快翻天上了,吹的哪門子邪風,居然和葉淼淼這麼客氣?”
譚笑一早就接到通知酒店要招待貴客,中午的幾個小時不對外營業。
不想承擔工作失誤所以才把問題丢給葉淼淼,剛才發生了什麼?
能指使動酒店經理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所有人都看向葉淼淼,哪怕是純議論,都猶如芒刺在背。
“葉小姐,為表歉意,小老闆在二十八樓備好了酒菜,還請您賞臉。”
通過那副金邊眼鏡,葉淼淼認出眼前的男人是高助理,
劉老師和參與拍攝的當紅小花旦迎上來與之熱情寒暄,眉眼間的讨好與巴結讓譚笑臉上最後一絲情緒消失。
此刻她有種錯過一個億的懊悔,這麼優雅貴氣的男人也不過是個助理,那他的老闆……如果把握住這個機會的是她該多好?
高助理客氣地回了兩句,微微彎腰做了個請的動作:“葉小姐這邊請。”
葉淼淼并不覺得被在場所有人羨慕是種享受,此時的她心力俱疲,強撐着笑道:“道歉我接受,其他的就不必了。我去趟洗手間,失陪。”
譚笑看着疾步離開的人,嫉妒、厭惡、不甘在眼底翻湧,這麼好的機會她居然拒絕了?
衆人連美味工作餐都顧不上吃,小聲分享這幾天從别處聽來的消息。
“隆州酒店兩個月前被韓氏集團收購,小老闆,難道是韓總的兒子?聽說年紀不大,但很少在公衆面前露面,隻有那個圈子裡的少數人知道他,簡直是個迷。我朋友在韓氏集團本部工作,都不知道這位太子爺長什麼模樣,藏的可深了。你們說他是不是看上葉淼淼了?她就是不愛化妝打扮,白瞎了那張臉,要不然絕對是公子哥們争搶的尤物。她真傻,居然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而這些人口中的葉淼淼因為走得急,稀裡糊塗的迷了路,正想要不要原路返回,隻聽一道沙啞無力的聲音傳來:
“去哪兒?”